&esp;&esp;虽只是走马，但回到码头也恰好是午饭时分。
&esp;&esp;码头上之前被驱赶走的小贩，等活的力工，陆陆续续回来。
&esp;&esp;刚重现一些热闹，不料远处又看见靖宁卫的鱼服，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esp;&esp;赵鲤远远地看见码头上的人，躲城管一样乱成一团，冲着雷严挑了挑眉：“雷百户平日积威甚重啊。”
&esp;&esp;京城百姓见了靖宁卫都没逃得这么狠。
&esp;&esp;雷严讪笑，背上却出了一层细汗。
&esp;&esp;往常他并不太管束手下，现在被赵鲤这样有些深意的提点，再看满码头逃窜的百姓，他这才意识到些什么，急急道：“日后，定严加管束。”
&esp;&esp;炸豆腐摊的老板推着手推车，正费劲地跑。
&esp;&esp;听见身后喊卖炸豆腐的，他跑得更快。
&esp;&esp;叫赵鲤他们追了一小截才追上。
&esp;&esp;眼看一票穿着鱼服的靖宁卫将他的小车围住，他心里面已经想好了遗言，却听雷严骂道：“买你个炸豆腐，你跑什么？”
&esp;&esp;炸豆腐的这才反应过来，讪笑告罪不已。
&esp;&esp;“给我们一人来一份。”
&esp;&esp;赵鲤早有些馋，叮嘱道：“我的多放葱。”
&esp;&esp;其实很多人都对这种炸豆腐没什么兴趣，但看赵鲤喜欢，也不好坏了她的兴致。
&esp;&esp;于是一行十人，就这样齐齐整整地蹲在码头边，面向浑浊的江水吃炸豆腐。
&esp;&esp;只有郑连，精神萎靡吃不下去。
&esp;&esp;见状，赵鲤提醒道：“你现在不吃，一会还吃得下去吗？”
&esp;&esp;一会上船取了尸体去清崖百户所，会命所中仵作重新验尸，现在不吃，一会可没东西吐的。
&esp;&esp;郑连想了想，觉得赵鲤说得很有道理，一脸痛苦的转头看向炸豆腐摊的老板：“再给我来一份！”
&esp;&esp;雷严不知他们怎么那么好兴致，胡乱吃了一份炸豆腐，就自告奋勇道：“赵千户，有什么事，可叫属下先去办。”
&esp;&esp;赵鲤正叫炸豆腐摊的老板给她多放虾油，闻言指了指停在外水的楼船：“船上有一具水里捞出来的尸体，劳烦雷百户，运去百户所查验。”
&esp;&esp;听闻牵扯尸首，雷严神情一振，高兴道：“没问题，交给属下。”
&esp;&esp;说完，将装炸豆腐的荷叶往水里一丢，胡乱一擦嘴，就带着两个人去楼船上。
&esp;&esp;等到赵鲤在炸豆腐摊老板惊骇的目光中，扫光了摊上的全部存货。
&esp;&esp;雷严等人推着一个散发鱼腥味的推车过来。
&esp;&esp;上面严严实实盖着黑布，凸出一口大缸的形状。
&esp;&esp;赵鲤摘下荷包，结算了豆腐钱。
&esp;&esp;一行人又往清崖县的百户所赶。
&esp;&esp;在百户所验尸房，雷严看见了他一直好奇的东西。
&esp;&esp;他一张黑脸涨成酱红。
&esp;&esp;本还想强撑一下，但仵作在郑连的指示下将尸体翻了个身，看见尸体后边的情况，他就再也绷不住。
&esp;&esp;捂着嘴往外跑。
&esp;&esp;在验尸房的门口，与其他几个往外跑的人撞作一团。
&esp;&esp;不一会，门外齐齐整整的传来呕吐声。
&esp;&esp;验尸的仵作，不过是小地方靠家传手艺混口饭吃，他哪见过这场面，也是一阵干呕。
&esp;&esp;“赵、赵……赵千户，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esp;&esp;老仵作是本地人，他从来没觉得家中餐桌上吃惯了的腌菜味道这样让人恶心。
&esp;&esp;他双手戴着鹿皮手套，抬胳膊肘挡住鼻子。
&esp;&esp;一想到自己要亲手查验这玩意，一把年纪的他险些想辞官回家。
&esp;&esp;赵鲤第一次看见这尸体粪门的情况，同样犯恶心。
&esp;&esp;听了老仵作的话，回道：“我们要是知道，还查验什么？”
&esp;&esp;“来的路上听闻您是家传手艺，全大景有数的仵作，这就交给您了！”
&esp;&esp;赵鲤给仵作带了两顶高帽，打了个嗝。
&esp;&esp;前后两辈子，能让她恶心到退让的东西真心不多。
&esp;&esp;眼前这尸体就是其中一样。
&esp;&esp;“我出去查验那口腌菜的大缸！”
&esp;&esp;她借机也脚底抹油。
&esp;&esp;独留下老仵作在验尸房。
&esp;&esp;“家传的手艺，不能丢人。”
&esp;&esp;老仵作自行催眠了三遍，这才一咬牙，拿起一旁的薄皮刀。
&esp;&esp;赵鲤出了门，就看见郑连扶着连廊的柱子在那深呼吸。
&esp;&esp;雷严几个一脸虚脱地在走廊台阶上坐成一堆。
&esp;&esp;这群没出息的。
&esp;&esp;赵鲤心里将他们埋汰了一下，开口道：“行了，吐够了就干活。”
&esp;&esp;“有没有清崖县本地人，知道那口腌缸是什么情况。”
&esp;&esp;一个坐在雷严旁边的年轻校尉犹豫了一下，弱弱地举手道：“属下就是清崖县的。”
&esp;&esp;雷严拍了他一下，惊喜道：“对啊，你小子家里不是正好卖腌菜的吗？”
&esp;&esp;这校尉面色一苦：“您别提了，我只怕后半辈子都吃不进腌菜了。”
&esp;&esp;雷严还想说什么，赵鲤打断道：“行啦，别贫了。”
&esp;&esp;在赵鲤的催促下，几人来到验尸房隔壁。
&esp;&esp;这间堆放杂物的房间有些潮湿，那口黑缸就摆在中央。
&esp;&esp;家里卖腌菜的校尉哭丧着脸，走去仔细看。
&esp;&esp;许久，才抬起头：“赵千户，这有发现。”
&esp;&esp;赵鲤上去看，就见这校尉指着缸口边缘一块碰掉皮的地方。
&esp;&esp;“赵千户请看。”他指了指碰掉皮的地方道，“清崖县中常年以腌菜祭祀河神，有斗菜的习俗，各村各家都会在缸上留记号，方便分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