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从容落座在陈鈞身边的椅子上,视线幽幽投到台前与人共唱的戏子身上。
&esp;&esp;吹了吹茶水里的热气,陈鈞抬起那只挂着狰狞刀疤的眼皮,睨了楚轻臣一眼,悠哉道:“唱得不错,赵先生觉得呢。”
&esp;&esp;楚轻臣笑了笑,靠在椅背上,看似不经意:“的确。”
&esp;&esp;“先生怎么找到我的,还是小孙带你来的。”
&esp;&esp;陈鈞说话的语速虽然被刻意放缓许多,但楚轻臣还是能听出,这个人是个真正的香港商人。
&esp;&esp;“陈先生不防开门见山,何必再三试探。”楚轻臣不紧不慢的扣上茶杯盖,道。
&esp;&esp;“我已经通过了前面设下的层层考验,难道先生不信我?”
&esp;&esp;“若是想提条件,说白了渡口那边,还是我说了算。”
&esp;&esp;陈鈞低低嗤笑一声,并未黑脸:“哪有,只是正常聊天,别想多了。”他指节缓慢的敲击着桌面,身子像旁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那批货,老规矩。”
&esp;&esp;“你给我们通行批文,咱们两边,八二分。”
&esp;&esp;没等楚轻臣回答,周围先响起一阵拍手叫好声,女东家趁机下台搜刮赏钱,来到二人身边时陈鈞丢出几枚铜板到地上,女人却依旧笑着,脸上的肉都挤到一起,她满不在乎的道了谢后便蹲下捡钱。
&esp;&esp;“上次那批货卖的怎么样?是不是得了不少好处。”
&esp;&esp;“所以日后还是……”
&esp;&esp;“陈先生,先等等。”楚轻臣开口打断他的话,手指抵在太阳穴处,凉声开口:“问您一个问题。”
&esp;&esp;“您会嫌好处多吗?”
&esp;&esp;陈鈞不解,却也哈哈笑了两声:“当然不会。”
&esp;&esp;“是啊,我也不会,谁都不会。”楚轻臣讥诮的勾了个嘴角,当场上演了一出坐地起价:“所以,二八分,我觉得不妥。”
&esp;&esp;时机已到,他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激怒陈鈞。
&esp;&esp;“什么?”陈鈞端茶的手一顿,眉宇陡然蹙起:“你想反悔?坐地起价?”
&esp;&esp;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赵仕亲口承诺,他们吃大块,只给他留一点肉渣就好。
&esp;&esp;现在尝到了甜头,野心也露出来了!
&esp;&esp;“不着急,您考虑考虑,我就在这等着。”
&esp;&esp;楚轻臣语气幽幽的提醒:“不过我等得起,就是不知道公文等不等的起,毕竟这事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管。”
&esp;&esp;“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上尉,又能只手遮天到何时呢?”
&esp;&esp;“你!”陈鈞一拳捶在桌子上,下意识摸向腰间藏着的那冰冷的东西。
&esp;&esp;一把枪的头上罩着一块黑布,抬到桌面上时机身与木蜡磕碰,发出机械的声音。
&esp;&esp;从军之人再熟悉不过,甚至楚轻臣能根据它大致模糊的外形看出这支枪的型号。
&esp;&esp;但那又怎样,楚轻臣没半点被恐惧支配的样子,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陈先生觉得这东西我没有么。”
&esp;&esp;整个戏场都被震天的呼喝拍手声覆盖,根本没人注意这片方向,二人之中谁都没有在出声,但偏偏是这种无声的对峙,最难分出高下。
&esp;&esp;像是两只被毒哑的凶兽在不停叫嚣,当失去了用来震慑猎物的声音,唯一的武器就只剩下那双利爪与血腥的獠牙。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被定格在这一刻。
&esp;&esp;咔哒——
&esp;&esp;是枪支上膛的声音。
&esp;&esp;陈鈞以最快的速度掀开黑布,把那把冰冷的枪稳稳握在手里,起身,枪口对着楚轻臣的脑袋,声音格外冰冷:“你不是赵仕。”
&esp;&esp;“啊啊啊啊啊——!”
&esp;&esp;“杀人了!!!”
&esp;&esp;在这刻上演的后一秒,所有人都慌乱的抱头尖叫,任谁在看到枪之后都没了听戏的心思,此刻普通人的心路都是逃跑,保命。
&esp;&esp;“嘭!”
&esp;&esp;前面的大门在没有外力帮忙的情况下自己关上,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esp;&esp;这时空中蓦地出现一道清晰嘹亮的声音,楚轻臣和那个女东家都听得出来,这不正是司秣的声音吗?!
&esp;&esp;“戏还没唱完,谁都不能走。我这个人一向很讨厌不尊重我的人。”
&esp;&esp;她还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司秣明明……明明还在台上唱戏,一刻未停!
&esp;&esp;那话是谁说的?!而且这声音……
&esp;&esp;“真是可惜啊,看来这场赌约最后的赢家是我呢。”
&esp;&esp;司秣啧了两声,当最后这句话传入女人耳中时,她眼前貌似出现了幻觉,她看到了司秣故作摇头惋惜后又畅快的笑的样子。
&esp;&esp;所有人被迫回到原位,浑身已经抖若筛糠,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esp;&esp;台上的戏子脚步未停,楚轻臣定了定神,同样起身正面迎上陈鈞的问题:“现在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esp;&esp;“赵仕呢?他出事了?”未得到回答,但陈鈞脸上已经有了答案,他没有对于失去线人的惋惜,反倒是一种啐废物的眼神。
&esp;&esp;“你又是谁?”
&esp;&esp;“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esp;&esp;“我死了,我们的计划也不会变的。”陈鈞咧着嘴角疯癫的笑起来,眸中的阴狠却一闪而过,就差最后扣动扳机这一步,他就可以杀了楚轻臣!
&esp;&esp;“计划也要人来实施,但恐怕,你留在渡口的人已经没能力在做什么了。”
&esp;&esp;那批d品还等在渡口准备登陆,为了让检查的军官放行,必须有免查批文,这件事原本一直是赵仕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