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王耀华的语速不急不缓，似涓涓细流，滋润陈夕心底饱受苦难的荒地。
&esp;&esp;销售这条路不好走，荆棘坎坷布满曲折，陈夕脚踩泥泞一步一个脚印，沿途留下清晰痕迹。身陷囹圄时、满身脏污时、被荆棘刺伤时，曾彷徨过、动摇过、迷茫过，他抱怨过命运不公，但受金钱驱使继续向前，此刻无比庆幸因为没钱不得不走完了这段坎坷的路。
&esp;&esp;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陈夕一直前行，从未回头，此刻甲方的认可似暗夜星光，照亮所有的路。蓦然回首，沿途脏污的脚印化作奠定成功的基石，曾经受过的苦，在一片荒芜中开出绚烂的花，付出终有回报，每一步都值得。
&esp;&esp;大型民营企业或国企、上市企业老板在选择供应商时，不会详细过问合作细节，因为能站到他面前的人，多半是品控、营销、策划等部门对接过的，权责明辨各付各责，如果有问题追究对应责任人就好。所以，老板参与决策时，考量的是乙方的项目承接人。
&esp;&esp;关键客户的老板只会评估：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否值得信赖，能否兑现承诺。
&esp;&esp;王耀华相信陈夕能够兑现承诺。
&esp;&esp;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陈夕强忍热泪，起身郑重道：“感谢古林信任，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绝对不负所望。”
&esp;&esp;王耀华与他握手，笑道：“方案修改、合作流程你与小徐碰，我们合作共赢。”
&esp;&esp;徐东旭见聊得差不多，在本次谈判中第二次开口：“那个，王哥一会儿还有别的安排，要不我们今天先聊到这儿？”
&esp;&esp;陈夕察言观色借坡下驴，恭敬道：“王哥您先忙，改日我再来喝茶。”
&esp;&esp;数次实践证明，签约的秘诀就是把“xx总”变成“xx哥”，大哥越多单越多。一句一个王哥叫得顺口，比王总好听多了。
&esp;&esp;王耀华点头，徐东旭送陈夕到门口，二人一路无话。
&esp;&esp;出了古林正门，徐东旭借着西服遮挡，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小声说：“我与王哥共事十多年，从未见他吃回头草。兄弟真行，还得是有关系。”
&esp;&esp;陈夕的后背已经被汗液浸湿，为了不让徐东旭发现端倪，继续维持面色平静，缓缓道：“多谢徐哥鼎力相助，下次我们换个地儿，好好喝几杯。”
&esp;&esp;给回扣话说得要适度，陈夕这时候不提走合作流程，也不提修改方案，只提吃饭。吃饭要聊什么，不言而喻。
&esp;&esp;虽然徐东旭跟他称兄道弟，但毕竟是甲方，这根弦还得绷着，不能放松警惕。
&esp;&esp;“工作日上班时间紧，你要是方便，明天下午我们找地儿坐坐？”徐东旭做了10多年营销总，再木讷也能听明白这话。
&esp;&esp;他稍稍靠近陈夕些许，又碍于在门口不敢离得太近，虚伪做作欲盖弥彰。
&esp;&esp;“找个人少的地儿，上次那餐馆乌烟瘴气的。”人太多的地方不适合给回扣。
&esp;&esp;“上次确实仓促，这次哥放心，绝对吃好喝好。”还以为你跟孙兴顺是两种人，看来林哥说得对，天下乌鸦一般黑，就不该高看你。
&esp;&esp;二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esp;&esp;陈夕目送徐东旭拉开古林正门，进屋，关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esp;&esp;他缓缓走向喧嚣的街，前几步沉稳，然后步伐逐渐飘忽，加快、更快、越来越快，快到一个临界点，似参加竞走比赛的运动员，但又怕过于另类，不敢跑起来。
&esp;&esp;日头转西，陈夕近乎一天没吃饭，丝毫不觉疲惫，只是嘴唇干涸，因脱水而蜕皮。他在超市门口买了瓶营养快线，一口闷掉大半瓶。糖分的摄入令大脑愉悦，紧绷的神经倏然放松，快感与喜悦侵蚀神经，霎时天翻地覆。
&esp;&esp;皮鞋下绵绵的触感，地面柔软得像团棉花，踩在上面很飘很不真实。宽敞的道路变得狭窄，路边色彩斑斓的店铺在瞳孔聚焦，湛蓝的天空被绚丽的色彩渲染，世界像个巨大的万花筒，每向前滚动一步，都是不同的形态。
&esp;&esp;原来，签约关键客户后的世界，是这种样子。
&esp;&esp;往日10分钟的路程只用不到5分钟，缺乏运动的人冷不丁走得太快，有些岔气，陈夕站在地铁口大口呼吸。他想点根烟，浸满汗液的手掌擦擦西裤，掏出烟盒，叼上一支烟，点火时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esp;&esp;一口，两口，深深再吸口，脑子锈住、精神崩坏、似吸食大麻，漂漂欲仙，升上天际，浮于云端。
&esp;&esp;签约而来的巨大喜悦在心底疯狂叫嚣，陈夕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宣泄口。
&esp;&esp;他想扔掉a货买个真的包包，想请几天假去旅游消遣，想缠着林奕然do一整晚……
&esp;&esp;他想林奕然。
&esp;&esp;陈夕掐灭吸了半截的香烟，扔在垃圾桶，蹲在桶边拨通林奕然的电话。
&esp;&esp;“林哥，今天早点回家。”
&esp;&esp;林奕然愣住。
&esp;&esp;陈夕说的不是“今天你回不回家”，也不是“我能不能去你那”，而是让我早点回家。
&esp;&esp;不是疑问句，也不陈述句，而是表达命令的祈使句。
&esp;&esp;陈夕很少强势，性格突变的原因只有一个。
&esp;&esp;林奕然瞬间理解这种情绪，笑道：“古林签了是么？”
&esp;&esp;“干得不错。”
&esp;&esp;“回家等我。”
&esp;&esp;第95章 心动
&esp;&esp;陈夕一天坐了3次地铁，先是从丽华到科创中心，再从科创中心到古林，最后从古林到林奕然家，这里或许在未来也会变成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