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末被拽得停下脚步看他。
冷山雁冷淡如冰的表情帷帽下变得极不自然,耳根也有些红。幸好有帷帽遮挡,沈黛末看不见。
他嘴唇动了动,说道:“妻主,夜市人多杂乱,很容易分散。”
沈黛末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别担心,我一直拉着你呢。”她抬了抬手,向他展示着她手中的一截墨色衣摆,“老板,来一份煎燠肉、两份决明兜子、两碗三脆羹。”沈黛末拉着冷山雁坐下,说道:“这家老板的手艺很好,你在家里饿坏了吧,一定要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妻主您知道我在家里被父亲……”冷山雁一袭墨衣却难掩清冷贵气,坐在这寒酸的小摊位上,显得很是突兀。
“猜到的,嫁给我也是苦了你了。”沈黛末由衷说道。
冷山雁眸光一闪,淡漠道:“雁不苦,嫁给妻主是雁的福气。”
这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架势,沈黛末听得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不论是原著中嫁给顾家,还是莫名其妙嫁到沈家,命运似乎都没有善待冷山雁。她心想。
煎燠肉等很快上齐,冷山雁摘下帷帽和她一起吃了起来。
小摊位的桌子和小马扎都很矮,坐起来很随性不算好看,但冷山雁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坐姿还是吃饭的仪态都没得挑,倒像是公子哥屈尊降贵来体验生活的,呃不,他本就是公子哥来着。
饭后,沈黛末结了账,冷山雁带好帷帽,刚要起身,突然身边来了一个兜售小零食的小贩。
“娘子,郎君买点吗?都是最始兴的小吃果子。”
沈黛末瞄了一眼小贩小箱子里展示的西川乳糖。
摊主立马道:“娘子可真有眼光,这糖可好吃了,不信你尝尝,免费试吃。”
沈黛末拿起两小块,自己吃了一块,另一块伸进帷帽里,干干净净的手指捏着奶白色乳糖,甜甜的奶香味扑面而来。
他本不喜欢这种过于甜腻的味道,但莫名的,心好像被这味道给拿捏住一样,接过乳糖含在嘴里。
“好吃吗?”沈黛末问他。
帷帽下的人点了点头,看不清神情。
“那老板称点这个乳糖。”沈黛末说道。
“好嘞!”小贩又道:“娘子,其他的也可好吃的,来点吗?”
沈黛末又拿了几样其他的,自己吃一块,给冷山雁也尝一块,只要他点头,她就会买。
小贩连连感叹:“娘子可真疼郎君。”
帷帽下的冷山雁神色愕然,想要跟摊主解释,一种奇异的情绪却在心中升起,没有反驳。
吃饱喝足,沈黛末抱着买来的西川乳糖、梨条、旋炒银杏等小吃,拉着冷山雁的袖子,往绿柳巷的方向走。
“怎么样,逛夜市可比在家里有趣多了吧?”沈黛末拉着冷山雁的袖子,笑着问他。
“这是雁第一次来夜市。”
不对,他突然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冷山雁皱起眉。
沈黛末沉默了一下,说:“那以后我多带你出来玩。”
“……嗯。”冷山雁停顿良久,默默应了一声。
两人并肩而立,慢慢走向回家的路,夜色清静,只有簌簌踩雪声。
我的郎君是黑心汤圆
两人快走到家门口时,正好看见沈庆云提着一盏半灭不灭的灯笼,醉醺醺地往家走。
因为天气寒冷各家大门前的两边都堆积着雪堆,这个时节雪基本停了,开始化雪,尤其在下水道处地面湿滑,沈庆云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还摔了一跤,不但摔坏了灯笼,脑袋也在大门上磕了一下,发出声响。
声音正好让等待着沈庆云回来的阮青鱼听见,他打开门,看着醉醺醺的沈庆云满腹牢骚。
“我让你早点回来,别喝那么多酒,有那闲工夫多想想怎么挣钱补贴家里行不行?”阮青鱼扶起沈庆云。
“你懂什么,她们都是我的同窗,跟她们结交以后总有好处!”沈庆云醉的连话都说不清。
“你什么时候得到过好处?”阮青鱼气道,看到地上的坏灯笼:“这又是哪家酒楼的?你摔坏了,明天人家打发人来要,是不是还得赔,咱们哪来这么多钱?”
沈庆云满不在乎:“一个值多少钱?”
“咱家现在都快没米下锅了!”阮青鱼提高音量。
沈庆云捂着耳朵:“说不过你,我不想给吵架。”
她的话,反而让阮青鱼更加生气,好像他无理取闹一样,追着沈庆云进了东厢房吵嚷起来:“什么叫不想跟我吵,你身为一家之主,半个铜板拿不出来,想我和兰儿都喝西北风吗?以前我总觉得你好歹比沈四强,现在你连沈四都不如。”
冷山雁听着他们夫妻俩个之间的争吵,暗暗沉下心来。
“趁他们在吵架,咱们偷偷溜进去。”沈黛末将零食果子往冷山雁怀里一塞,拉着他轻手轻脚地跑进了西厢房。
“娘子,郎君你们可算回来了,幸好太爷和大郎君他们没有发现。”白茶说道。
“知道了又能怎样?反正有我带着郎君呢。”沈黛末说着坐到书桌边,开始看书。
县试的考试内容繁多,试帖诗、经文、诗赋等等都有,她片刻都不敢懈怠。
冷山雁看着她今晚并不抄书,只盯着书看,心中疑惑,问道:“妻主这是做什么?”
沈黛末举着书说:“我要参加县试。”
白茶简直不敢相信。要知道县试录取率很低,一个县那么多读书人,每次考试也就不到十个人中秀才,而且这些人基本都是从小开始读书,沈黛末这种半吊子参加县试不就是给人当炮灰吗?
但是白茶不敢说出来,只是惊讶的表情遮挡不住。
沈黛末看着白茶看衰的眼神并不在意:“我知道能考上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我想试试。对了郎君,这是我今日结的工钱,你收着,算是我还你的一部分欠款。”
她将四两银子放在桌上,碎银子落在冷山雁修长的指节边,银亮的颜色衬得他食指上那枚白玉骨戒指如月亮般莹润清透。
他默了半晌,问道:“妻主真的想参加县试?”
“当然,考上秀才每个月足足有120斤粮食,以后你跟着我的日子也好过些。”沈黛末将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冷山雁面色辨不清神色,沉静悠远。
沈黛末以为他也想白茶一样不相信她会考上秀才,毕竟他的母亲可是苏城县举人,响当当的人物。
可冷山雁只是低眉抚了抚指间戒指,倏而转身,打开了他的陪嫁箱子,从里面翻出一本书。
“雁在家中曾经听母亲提起过,县试除了考诗词、骈文、经文之外还要默写《圣谕广训》,妻主屋里只有四书五经,圣谕广训却没有,想来妻主对它并不了解,这个应该能帮得到妻主。”
“公子!”白茶心疼地惊呼。
沈黛末瞳孔也微微一缩,冷山雁相信她,还支持她?
在古代一本普通的书籍都价格不菲,不是一般家庭买的起的。
而冷山雁拿出来的这本《圣谕广训》无论是书籍纸张,还是装订的方式,以及内容字迹都堪称上乘,这样一本书绝对价格不菲。
再看一旁白茶那痛心疾首的表情。
她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想法:这不会就是冷山雁压箱底的嫁妆吧?
不等她震惊,冷山雁就已手执《圣谕广训》将它交到了沈黛末的手中,眸光垂垂:“希望妻主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