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揉了揉纪预的脑袋,软乎乎的。
纪预缩了缩鼻子,猛地抬头,点脚看向梁策的伤口:
“楼主大人你怎么……”
梁策低头,左手用力将纪预拢进怀里:
“别怕,我在。”
梁策胸前的夜行衣暗红一片,再黑的衣服怕是也遮不住这大片的血迹了。
纪预抬起头,可怜巴巴得望着梁策。
纪预眼角缓缓渗出了晶莹剔透的眼泪。
梁策左手指尖轻轻抚去他的眼泪:
“小纪预别哭,我最见不得你这样子了。”
现在还不喜欢我吗?
纪预呆呆坐在床前。
他安静得看着梁策面无表情得褪去上衣,面无表情得清理伤口,面无表情得自己上药。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轻车熟路。
纪预在一旁看着都疼得伤口却在梁策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的变化。
梁策深吸一口气,将伤口包扎好,再次穿上衣服,挥手窗户被打开。
寒风猛然间贯了进来,梁策轻声道:
“散散血腥味儿,上床盖好被子。”
纪预依旧盯着梁策包扎好的伤口。
究竟是经历了多少次的生死攸关,多少次的伤痕累累,能让梁策如此熟练面不改色的处理伤口。
纪预起身关上窗户,看了眼梁策,又默不作声得躺回了床上。
梁策笑着上床,将烛台放远了些。
“小公子这是心疼我了?”
纪预转过身,背对着梁策:“我睡着了。”
梁策脸上了的笑更加厉害了,他准备开口说道,可笑容却僵到了脸上。
梁策撇过脸,猛地抓紧身下的床单。
伤口突然剧烈得灼烧起来,方才上药时就觉得这一刀深得厉害,而今看来估计剑上还带着毒。
纪预打了个瞌睡,懒散得翻过身准备抱上梁策的胳膊继续睡觉,却抱了一空。
纪预睁开眼睛,看着梁策的小半张侧脸:
“楼主大人……楼主大人你怎么了!”
梁策摆了摆手,他皱着眉头猛地捂住嘴跌坐下床。
他迅速咽下一粒药丸,仰头靠在床边大口喘着粗气。
不愧是燕十一刺的剑伤。
看来明天得去明轩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奇花异草灵丹妙药之类的东西好好给他补补了。
纪预一把掀开被子去扶梁策的胳膊。
梁策喘了几口粗气,扭头冲纪预大吼:
“躺回去盖好被子!”
这次纪预不听话了,他“哇”得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大人就不能不干这刀尖上舔血的营生了嘛!”
伤口似乎不那么难受了,梁策扶着床侧站起身,一把将纪预拉着抱在了怀里,钻紧了被窝: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纪预用梁策的衣服抹了把眼泪,他委屈得抬头:
“还疼吗?”
梁策笑了笑,这伤在自己身上,怎么纪预感觉比他都疼啊:
“不疼了不疼了。”
纪预抬手一把拍上梁策的胸口。
梁策“嘶”了一声,一把抓住纪预的右手:
“小兔崽子,越发放肆了。”
纪预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他任凭梁策抓住自己的手:
“楼主大人今后别再扔下我一个人了,别再受伤了。”
“……好”
寐月夜似静,浮日子时宁。玄月将沉,天已泛白。
徐晨从门外走进,身后跟着昨晚的那十几个黑衣人。
梁策轻抬眼皮,等候徐晨的答复。
徐晨掀起黑衣,率先单膝跪在了地上。
而后身后十几个人也跟随者徐晨跪了下来。
这架势把梁策身边的纪预吓了一跳,他手中的书吓得掉在了桌子上。
梁策右手支撑着头,左手拿起书递到了纪预手里。
他支撑着脸颊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脸颊,冲徐晨挑了挑眉:
“别动不动就跪,起来。”
徐晨干净利落得站起身,附身弯腰禀报:
“掌柜的恕罪,属下无能。”
梁策看了眼惨淡的账本,回神道:
“没有追上?”
“我们追了一晚上,但他没有进宫,引着我们兜圈子,最后竟也让他脱身了。”
没追到燕十一这才是意料之内。
梁策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燕十一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月黑阁那边派人继续盯着,而今我们正式与月黑阁决裂,需要更加留意那边的动静。”
徐晨身后的杀手们面容整肃领了命令,转身离去。
威压立刻少了一大半,纪预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梁策冲徐晨摆了摆手:
“无事你也下去吧。”
徐晨犹豫了片刻,这才转身。
“等等。”
听到梁策的传话,徐晨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弯腰向梁策。
梁策没有抬头看徐晨,淡淡到:
“对了,你可有受伤。”
徐晨似乎是听到了自己喜欢听的话。
他冰冷的脸上终于勾起笑意:“多谢掌柜的挂念,属下没有受伤。”
梁策“嗯。”了一声,示意他下去。
徐晨转身出门,将野渡坊的门轻轻关上,而后右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左臂,一片鲜血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