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esp;&esp;话落,斐守岁清楚地看到陆观道乌青的眼眶下有泪水划落。

&esp;&esp;泪水流出来,塞满了孩子空虚无助的耳朵。

&esp;&esp;斐守岁用帕子擦去孩子的眼泪,温柔的言语:

&esp;&esp;“别哭啊,要乖乖的。”

&esp;&esp;陆观道的眉头松了些。

&esp;&esp;须臾。

&esp;&esp;半开的窗,忽然照进一道亮光。原来天在发白,就在人们熟睡的时候,天悄悄地睁开眼,窥望世人。

&esp;&esp;斐守岁等候回应,紧握陆观道的手。

&esp;&esp;听到一句呓语。

&esp;&esp;“不要赶我走,我不想走……”

&esp;&esp;画卷有了动静。

&esp;&esp;一阵浓雾从画卷墨字里吐出,像是一口气吐出无数个老灵魂,大大小小的挤满屋子。斐守岁还握着陆观道的手,他抬眼在雾里看到个高大的身影。

&esp;&esp;那身影站得笔直,朝他作了个揖礼。

&esp;&esp;斐守岁从未遇见过这般情况,那幻影是谁,幻影何处来?

&esp;&esp;幻影隐在雾里,却说一句。

&esp;&esp;“去罢。”

&esp;&esp;第11章 大火

&esp;&esp;斐守岁垂眸片刻,他松开小孩的手,站起身也朝那幻影作揖。不管如何,斐守岁虽是施术者,但他仍尊重每一个幻境的人物,包括了面前不知从哪里来的幻影。

&esp;&esp;幻影并不言语,在斐守岁眼前慢慢消散,散成一团空空。

&esp;&esp;浓雾随即倾巢出动,漫上斐守岁的双腿,藤萝一般缠住细腰,爬上肩头。

&esp;&esp;斐守岁闭目背手,静候浓雾带他拖入幻境。

&esp;&esp;幻境里。

&esp;&esp;没有大雨,不见雾气。

&esp;&esp;未等睁眼,就能感觉到热浪滚滚。是一场大火,干燥得脸颊都要起皮。

&esp;&esp;斐守岁眯眼看去,入眼的是火光。树木披上火的衣裳,飞舞起来像只浴火的鸟儿。

&esp;&esp;被火叨扰的树叶,因风吹起,从一处开始攀爬,点燃整个村庄。

&esp;&esp;等斐守岁完全在幻境里睁开眼,扑面的火光,让他滞了片刻。他诞生时也见过这般大的火,只是再一次身临其境,未免有点反应不过来。

&esp;&esp;那火舌是一段扯嗓子的二胡,从一头拉到另一头。扯出一曲生者无法形容的苦难。

&esp;&esp;眼见着大火烧断一根房梁,倾倒一间草屋。斐守岁才有了动身时机,不知为何这处幻境举步维艰。他提袍走上几步,四处去寻陆观道。

&esp;&esp;可斐守岁与那小孩相识不过两天,别说孰知了,放在人群里,都只能说萍水相逢一场,算不上缘分。

&esp;&esp;老妖怪犯了难,他又主木,而火与他相克。

&esp;&esp;更何况,他本就惧怕火光,他害怕死人窟里发生的事情再次出现。

&esp;&esp;眼瞅着大火烧出一间又一间的黑影。

&esp;&esp;斐守岁将纸扇别于腰间,拿出画笔幻一张屏障。相克又如何,他知晓自己是来救人,没有时间给他犹豫。

&esp;&esp;下定决心,刚没走上几步,村子小路口跑来两个小孩。

&esp;&esp;大火围绕的小路,仿佛是从阴曹地府延伸来的捷径。小孩跑得前仰后翻,可并没有什么鬼怪在追赶他们。后面只有大火与逝去的一条条性命,在悲嚎。

&esp;&esp;两个小孩穿得都很破烂,其中一个略微高些,另一个头发遮挡了眉毛。

&esp;&esp;高个子小孩推搡着矮个子的往前跑,不知在说些什么。

&esp;&esp;在幻境里遇见生人,一般是对幻境主人有影响的角色。斐守岁便凑上前,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听到一句。

&esp;&esp;“你先跑,阿娘和我会跟上来的,听明白没!”

&esp;&esp;个子矮的小孩一双丹凤眼含住泪珠,断断续续地说:“可是陆姨、陆姨她,陆姨……是不是陆姨要赶我走?”

&esp;&esp;斐守岁认出来了,矮个子的是陆观道。那有些撒娇似的哭腔他最熟悉不过。

&esp;&esp;高个子的小孩忽然不说话了,与陆观道面面相觑。

&esp;&esp;待火舌起舞,惊醒高个子时间不多了。

&esp;&esp;高个子开口,语气突然凶狠:“对,她就是要赶你走,你怎么还不走。都是你,我阿娘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你还不滚,滚啊!”

&esp;&esp;“滚啊!”

&esp;&esp;高个子说完用力推了把陆观道。

&esp;&esp;陆观道差点踉跄倒地。

&esp;&esp;大火里。

&esp;&esp;孩子的眼泪水印出有生命的火光,他的眼里说不尽的委屈,可那高个子的孩子还在吼他,他只能往前跑,往前跑几步又回头,见着高个子还在原地,他便想回去,一迈步就又被骂回去。

&esp;&esp;陆观道只能向前。

&esp;&esp;前面是无尽的夜,大火点燃昏黑,把圆月的光彩都夺了去。

&esp;&esp;斐守岁跟上陆观道,忍不住回首看高个子,他几乎与陆观道同一时间转头。

&esp;&esp;转头一瞬,那高个子的小孩被一旁的火屋压倒,连尖叫声都被吞没。

&esp;&esp;没有地方呼喊,哪怕一句娘亲。

&esp;&esp;陆观道瞳孔瞬缩,他想转身,却忽然刹住了脚。他吃痛似的捂住胸口,上气不接下气,明明不在水里,却好像溺亡。

&esp;&esp;小孩一点点弯腰下跪,头顶着开裂的田地。

&esp;&esp;斐守岁就站在他身旁。

&esp;&esp;“唔……”

&esp;&esp;陆观道不停地吐气吸气,低头不得缓解,便仰首,可迎接他的只有孤身一人的村寨。小孩拽着胸口一块已经称不上衣裳的碎布,他想要起身,双腿却宛如灌了铅,又重又沉。

&esp;&esp;仅一步就坠落似的,无处可逃。

&esp;&esp;“陆姨,不要我了……”他说,“我去哪里呢,我去哪里好呢。”

&esp;&esp;陆观道背对着斐守岁,因虚弱已经侧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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