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一整条链子都被雌虫扯断。
本是强弩之末的雌虫竟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步步向他逼近。
卡洛斯心中大呼不妙,“上将,您先听我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眼看着雌虫的脸色越来越黑,卡洛斯很清楚,他现在不做点什么,那真的就玩儿完了。
一不作二不休,他原地起步,冲着泽兰扑了上去。
“!”
两虫抱作一团,向着一旁的墙壁重重摔去。
趁着混乱,卡洛斯的小尾钩成功扎上了泽兰脖颈,毒液瞬间注入。
“诶?”
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卡洛斯的身体却一空。
不知触动了什么,身后的墙壁竟翻转打开。
在墙壁关上的最后一瞬,卡洛眼前是泽兰骤张的瞳孔,和瘫软下滑的身体。
“哐当,哐当。”
卡洛斯就像个倒地的保龄球,顺着楼梯便一轱辘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
他的身体在台阶中不停磕碰,又旋转翻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之前铁球砸的包还没来得及治,现在倒又多了俩。
卡洛斯有些迷茫地从地上爬起来。
也幸亏台阶就五六级,不然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可是泽兰的房间里,怎么会有暗门跟密室?
沉默,但也是默许
房间里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清。
卡洛斯冲着来的方向拍打墙壁,那堵墙却闭得严丝合缝,半点也打不开。
原路返回的想法只能作罢, 卡洛斯只能硬着头皮往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温度便越低,源源不断的冷气向他袭来,冻得他打了个冷颤。
房间里的温度至少在零度以下, 与其说是密室, 倒更像一个巨大的冷库。
经过刚才的争执, 卡洛斯的浴袍已经完全没个正形了,他哆嗦着将袍子拢了拢, 重新系好带子,才继续往前摸索去。
“嗒。”
“嗒。”
“嗒。”
随着卡洛斯的脚步,密室的灯一盏接一盏的打开。
开了灯,密室里的光线也并不算好,昏暗的白光甚至增添了一丝阴森冷寂的氛围。
位于房间中心的……是一个巨大的营养舱。
一具虫体正浸泡在半透明的营养液中,或许还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颇有些刺鼻。
卡洛斯一步步上前, 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一具枯树干一般的尸体,每片皮肤都皱巴巴的, 就像是被剥了绑带的木乃伊,已经完全看不出虫形。
但那和他本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痣, 还有干瘪的小尾钩, 卡洛斯仅看了一眼, 便呆在原地。
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这……正是他的尸体。
卡洛斯有些呆愣地向前走去。
整个营养舱四周都环绕着蓝色的小花,珍贵的阿米朵花跟路边不要钱的野花一般, 装满了整个房间。
梦幻而又美丽,就像是个最不愿醒来的梦。
他跨过脚边的花苞,扶开因他的动作而纷飞而起花瓣,一步步向前。
卡洛斯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一晚根本不是梦。
雌虫跨进营养液,翅翼包裹着他,手拥抱抚摸着他,脸与唇亲吻着他,他们的身体紧紧相贴,以最畸形的姿态扭曲在一起。
灵魂深处传来的触感,皆为真实。
于他来说,那仅仅是一两天的时光,可是对于泽兰来说呢……
淡淡的营养液中浸泡着虫体,其表面正漂浮着一根羽毛。
他不会看错,那正是泽兰翅翼上的。
雪白羽毛湿漉漉的,被液体打湿了大半,分叉的绒毛已经被腐蚀的千疮百孔。
它似乎独自漂浮了太久太久,再也不能坚持下去。
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沉落。
陪伴着那具虫体,一起坠入舱底。
卡洛斯呆呆地环绕着四周,阿米朵花、他穿过的黑袍子,还有那盒他亲自送给泽兰的药膏,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全都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而在桌子的正中央,悬浮着一颗晶体。
本该碎成粉末的晶体,近乎神迹一般粘合在了一起,虽然缺了个小口子,但几乎完美无缺,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上面怎么也无法复原的裂痕。
明明没有任何罩子,却也没有一丝灰尘,就像是抚摸过成百上千次一般。
卡洛斯站在原地,时间仿佛在这里停了下来,一阵阵眩晕涌上大脑,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迟缓了起来。
从胸口泛出的疼痛,逐渐漫延向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撕心裂肺的痛意已经淹没他的口鼻,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刺痛起来。
做这些的时候,泽兰在想着什么呢?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泽兰又在等待着什么呢?
明知没有结果,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明知没有结果,又为什么要一直等待……
卡洛斯伸手轻轻触碰着那曾经属于他的晶体,手指被凌厉的棱角划破了一道小口子。
早已碎裂的记忆碎片也从心底唤醒,纷纷扬扬地砸向他。
从很小的时候起,卡洛斯便不喜欢等待。
当雨滴砸向地面,天开始哭泣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