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真的退朝了。
明帝对太史坤的惩罚力度决定了明帝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罚俸一年算什么惩罚?
很显然,明帝嘴巴上虽说着不信鬼神之说,可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忌讳。
然而,事实上,明帝不是忌讳,而是觉得心烦。
什么天煞孤星,人家宋绪风活了十七年,早不煞晚不煞,结果这会儿开始煞了?
他烦郑博珩惹出来的事情。
“赵承德。”
“老奴在。”
“你说,这宋绪风是不是真的狐妖转世天煞孤星来毁朕的天齐?”
“皇上您恕老奴无罪。”
“老东西,给朕说实话,朕恕无罪。”
“这宋家小少爷是不是狐妖转世,是不是天煞孤星,老奴无从知晓,亦不胡言乱语,倒是这郑大将军……”赵承德欲言又止。
“怎么说?”明帝抬眸瞥了他一眼。
“这郑大将军,老奴看出来了,是个十足十的闯祸精。”赵承德补足了自己的话。
“还是你知朕的心意。”明帝颔首。
郑博珩确实是个闯祸精。
他要和内厂斗,势必要搅动朝堂。
而如今这朝堂搅成这样,居然是为了一个宋绪风,单单这点,明帝心里终究是不爽利的。
当然,他乐得看底下的人斗。
这也是明帝会轻罚太史坤的原因。
宋绪风这个人明帝并不了解,一个赐婚森·晚·圣旨能换来郑博珩的忠心耿耿,于明帝而言只赚不赔。
有了圣旨之后呢?从赐婚到成婚,就以宋绪风目前的处境,那可要比旁人难百倍。
若郑博珩宠爱有度,宋绪风在天齐的日子也许还能好过一些,可现在看来,郑博珩对此人宠得简直是无法无天。
宋绪风真的抗得下郑博珩如此的“宠爱”吗?
今日种种之祸,亦是他宋绪风自己“招惹”出来的。
小小一个妓子所出的庶子,竟能影响到朝堂,明帝对此很不喜。
但看在郑博珩正为天齐出生入死的份上,明帝没有背着他处罚宋绪风。
因为要平息这件事情很简单。
就如太史坤所说,死一个宋绪风,一切事情都将迎刃而解。
可明帝不乐意。
明帝为何不乐意?
每件事都要看两面。
要不是这件事,他都不知道他的大臣们如今已经不跟着他姓了。
为了区区一个庶子,居然把天齐闹至此。
明帝的眼里划过一丝冷意。
他将今日这些官员的名字和样貌一个个都记在心里,来日方长。
他亦想知道,这小小庶子如何在这样一个死局里活下来。
如果宋绪风真的能逆风翻盘,那么这样的人当天齐国兵马大元帅正妻,也算是配得上。
“把今天说话的那几个人,给朕记好了。”
“是。”
“既然他们要卢世隆去南方,就让他去。”
“是。”
言语间,两人行至御书房。
“今日朕谁都不见。”
“是。”赵承德恭敬道。
朝堂之上的一些风雨,宋绪风不知道。
但面对已经来临的风暴,他已有数。
南方洪水,使得百姓民不聊生,无论是无善、内厂还是宰相府,已经将这口大锅严严实实扣在了自己头上。
巧就巧在,郑博珩这会儿不在,他甚至不在天齐。
“将军无论在哪里,都会守着你。”郑葵见宋绪风在沉思,适时开口。
“我当然相信他。”宋绪风应道,“我不过是有点担心他。”
“这点你就放心吧,就将军这‘搬弄是非’的本事,只有敌人头疼的份儿。”郑葵给宋绪风倒了杯水,“倒是夫人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葵姐,”宋绪风接过水,“他们想我死。”
“我知道。”
“他们为何想我死?”
“因为将军。”
“我若出事,将军他……”
“拿天下人陪葬,再殉情下去找你。”
宋绪风将水喝下。
无论郑葵说这话是否是真的,他听了心里着实高兴。
“葵姐,我恨这个世间。”他对郑葵并无隐瞒自己的恨意,“但我爱清浅。”
“我知。”
“清浅是大将军,是大英雄,他护着这个人世间,守着这一方百姓,”宋绪风顿了顿,“所以我爱屋及乌。”
“委屈夫人了。”
郑葵说这句话是真心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世人于我以最大的恶意,而我却以善意回报。
没有人。
宋绪风心中有大恶,亦有大善。
还是那句话,他的善恶,全在郑博珩的一念之间。
“我一个残废,并不能为清浅做什么,”宋绪风的目光飘向远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顶起这片倒在我头上的天,是不是?”
“你还有我们。”郑葵对宋绪风这份心性很是欣赏,“将军他留给夫人的人,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葵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宋绪风问。
“属下不知。”
郑葵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将军府的做派就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可现在这种情况,是敌人利用谣言和迷信,利用天灾人祸来煽动老百姓对宋绪风进行口诛笔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