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煜低下头,微微皱着眉,望着怀中的女孩子。
她的眼睛肿肿的,哭得很伤心。
步煜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在众人眼里,她年长于陛下几岁,是无求无欲的戚姑娘。
是陛下的臣。
他是君,她是臣。
永远是他的臣。
步煜的心皱痛。
看着少女红通通的一双眼,步煜的心痛得几乎要滴血。
他抱着少女的手一紧,接着,他将卞玉抱得愈发牢实。
少女在他的怀中,似乎不愿再让他看自己那一双眼,不敢抬头。
兰花香气却将她整个人萦绕,扑至她的鼻息之下。
下一刻,她听到落在耳畔的、那无比坚定的话。
卞玉,莫哭,我不会纳妃,更不会立旁人为后。
如若我是说如若如若你愿意的话,你
他忽然话语一顿。
有风轻拂进来,穿过二人的脸颊,带动人鬓角边的碎发。
二人的乌发就这般交织在一起,互相缠绵。
少年的目光在沐浴在这金灿灿的日光底下,显得分外温柔。
卞玉的呼吸一滞,呆呆地抬起头,看着面前那一张分外熟悉的脸。
似乎预料到了他将要说什么,却又不敢相信他将要说什么。
戚卞玉紧紧咬着唇,不敢出声。
她的双唇轻轻颤抖,哆嗦着,那目光也哆嗦着,在这一袭金光之中轻轻打着颤。
他要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他
砰、砰、砰。
卞玉已分不清,耳畔是何人的心跳声。只觉得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剧烈得令人面红耳赤,令人无比心慌。
就在这日影与眸影交织之中。
卞玉怔怔地看着,面前那张脸,那双唇。
少年启唇,在她的耳畔落下那一句,令她心跳再度发颤的话语。
如若你可以,卞玉,我想立你为后。
轻和,温柔,却掷地有声。
如若她愿意,
如若她愿意。
她会成为他的皇后,成为这大魏天下,唯一的皇后。
戚卞玉不知道,陛下在前朝上是如何为了她力排众议的。
她只知,十日之后,德昆往青行宫送来了封后大典时要穿的制服。
鲜艳的大红色,其上用金线绣着一对凤凰。
见状,一侧的宫女笑盈盈的恭贺她:恭喜姑娘,贺喜姑娘。这吉服还是皇上亲自挑订的款式,想来定是姑娘最喜欢的。如今这吉时也都定下了,就在下个月月头。姑娘可得好生准备着,到时候咱们整个青行宫上下都得沾姑娘您的光。
正说着,她又命左右之人将那件衣服摊开在戚卞玉的眼前。
闻言,戚卞玉抿了抿唇,她并未言语,眼中似有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恬淡,让人分不清其中情绪。
但大宫女知道,他们家姑娘定是十分高兴的。
这么多年,与陛下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终于修成了正果。所有的欢喜与心事,都在这一刻,拨云见日。
三日之后。
青行宫的轿辇徐徐落在了长明殿之前。
自从那一张圣旨颁发下去,所有宫人对戚卞玉的态度愈发恭敬,一见了她的轿辇,一旁执勤的太监忙不迭地迎上来,点头哈腰。按着大魏的习俗,每一位皇帝立后之前,都要请上宫里最好的画师为二人提笔画像。故而戚卞玉今日起了个大早,任由宫女攀扯着,为她细心的梳妆打理起来。
她们说,既然是未来的皇后娘娘,那打扮一定要华丽奢贵。
然,就在她们把那一根根沉重的金钗子往她头上戴时,少女的眉心却皱的愈发紧了。
她抬了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动作。
将头上那根沉重的金钗子拔下来,她换了件模样素净简单又不失大方的衣裳。
姑娘
一侧的小宫女欲言又止。
少女目光微斜。
终于,前者开了口,道:今日画师入宫,为您和陛下作画,乃是姑娘您不容疏忽的大喜日子,姑娘这般打扮,是不是有些太
说好听些,那叫朴素。
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往难听的里说,这便是敷衍。
实乃欺君之罪啊!
小宫女哆嗦的身子,颤颤巍巍的说出这一席话。谁知,听完这一番苦口婆心之言后,戚卞玉却不甚在意。
就这般,莫再换衣裳了。
日头跳过云层的隐蔽,细微一道晨光,就这样施施然落了进来。
少女的唇角边带着笑。
陛下还在那边等着她。
见了这一身紫衣,长明宫外执勤的宫人大惊失色,不等他们疯狂朝着戚卞玉使眼色,只见又是一阵脚步声,那名为皇上皇后今日作画的画师在德昆公公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是季扶声。
见了戚卞玉,男人微微躬身,礼节似地朝她笑了一笑。
他与周围人不一样,似乎并没有看见戚卞玉身上这一袭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