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在番禺的地窖里发烂发臭,或是与那被废的前任、前前任共处一室。
毕竟南越地小人多,王宫都比齐悼惠王的王宫小了一圈,更别提为已故的宗室、被废的“代王”修建陵墓。
汉人讲究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
南越的王室不算汉人,但是属于汉人前身的先秦诸夏,所以在习俗上也保留了些先秦特色——如厚葬,如尊礼。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南越王会羡慕已故的大伯仲始,但要让他赶紧死去地下占位,他又有些不太乐意。
算了算了,还是赖着好好活着吧!
南越王愿禅让的消息在驿站的不懈努力下终于传到皇帝耳中。
对于这种“识趣”的赵氏子孙,无论是等了许久的昌平大长公主还是差点忘了南越局势的刘瑞都表现出了惊人的友善。
为免夜长梦多,昌平大长公主等不及按侄子的指令行事便率先开始禅让谈判。
是的,你没听错。
南越王的自愿禅让也不是没任何要求。
1912年退位的宣统在十七省宣布独立的情况下都争取到了相当丰厚的退位待遇,如当年的汉献帝般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保留了所剩无几的皇室荣光(最后被冯玉祥赶了出去)。此时的南越还没动乱,君长与宗室也没有开始兵戈相向,顶多是民间对二党政权十分不满,然后骂现任越王是废物中的废物,傀儡中的傀儡。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傀儡废王整了大活,直接把所有人都整不会了。
如按愤怒值为南越的黔首、君长,以及快把南越王的祖坟刨了的宗室排序,那么是宗室>君长>黔首。
南越的黔首自不必说。除非是改天换地,否则他们绝无可能登上王位。如果按民族主义算,本地的秦越混血加秦二代、秦三代早就占了桂林郡的十分之七,番禺城的秦人和秦人后代也有半数。长此以往,南越不出五十年就找不出个正统越人,基本是与汉人无异。别说是在番禺当官,就是在关中当官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君长倒是着急南越的本土文化会被汉人文化彻底冲散。毕竟比武力征服更可怕的是经济征服、文化征服。不巧的是大汉属于三服一体,既在经济上让南越的上层下层离不开他,更在武力、文化上让南越的上层下层离不开或畏惧于它。但无论是哪种征服,君长都是被优待的管理阶级。甚至说得再难听点,他们就像被套牢的投资基金,只要一人卖出回本,就会引发挤兑效应。
而在黔首无感,君长犹豫的大环境下,最着急也最气愤肯定还是赵佗的子孙。
准确说是被人挤在权力之外的赵佗子孙。
曹丕篡汉也只优待献帝一人。
刘氏宗亲?
呵!
东汉西汉四百余年,刘氏宗亲没有十万也有两万。献帝与刘备、刘虞一脉也就罢了,其他人是什么玩意?也值得他全部优待?
同理,赵佗的子孙发展至今也有五代上百人。
这还不算公主的后嗣。
所以当南越王要禅让王位时,最着急的肯定是姓赵的宗室。
刘秀是长沙定王之后裔,刘备是中山靖王之苗裔,可这两人过得是什么日子大家都心里有数。即便没有这两人给几百年前的先人做典型,秦灭六国后的各国宗室是什么下场也很能说明一些问题。再不济,关东、彭城的旁系刘氏也能讲讲关系远了,王系断了的深远影响。
这就是宗族下的大众现状。
同时也是人性里最可怕的一点——因为当价码够高时,什么都可以放弃。
包括宗族。
包括未来。
“孤……我不想去深究自己因何中毒,也不想为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南越王在宣布他要禅让昌平的第二天就得到后者的大力保护。其表现为南越王宫有骑兵驻扎,大汉的医家入驻王宫,并且有专业团队为其试毒。
赵家表示“好啊!你昌平大长公主装了几年的白莲花,原来等着这一天呢!”
然后就是“妖女”、“奸佞”、“汉人全是老狐狸”的各种基槽。
但……
民间没动静。
君长没动静。
除了赵佗的死忠粉和民族主义者,没人愿在这个时候跳出去骂昌平大长公主狼子野心,愿意禅让的南越王是蠢驴一只。
这可不是群英闪耀的二十世纪,更没有个世界警察或人类的理想国来主持公道。
南越在大汉的南方,周围除了西南地的放血槽就只剩下南亚jungle。
问题是你能南下,人家也能南下。南到最后,赵家要么投海自尽,要么束手就擒。
最重要的是民族主义需要土壤。
南越里有四成以上的秦军后代。
跟秦军的后代讲越人的民族主义?
而且是在接壤大汉的情况下跟秦越混血讲越人的民族主义?
你咋不上天呢?
而且搞民族主义需要钱权人。
现在的情况是正统越人里的君长因当不了王而选择观战。
与大汉接壤的土地在赵佗的旧部,也就是当年的秦军后代的手里,目前因刘瑞的感情牌和经济资助而选择与汉建立关系,属于是认祖归宗的亲汉派。
钱——比不过在南越边境倒卖货物的秦军后代。
人——四成以上的越人不可能也不想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