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顾后,反倒是薛清极,整个人显出与以往不同的果决。
小仙童做事果断严律一向知道,但这几天这人却好似急于向前奔,要前往一个严律并不清楚的目的地。
这感觉让严律浑身不舒服。
正要追问,忽听兜里手机一阵急促响声,严律和薛清极同时回神。
电话是老棉打来的,严律刚拿到耳边还未开口,老棉又急又低的声音响起:“严哥,出事儿了!”
严律脑门上一根青筋蹦起:“难道现在还不算是‘出事儿了’?又怎么了,是落井下石还是拉肚儿缺纸?”
妖皇这一抹脸就开骂的转换速度连薛清极有时候都跟不上趟,眼见着他不耐烦地按着打火机,刚把火苗凑到烟头上,就听那边儿老棉苦笑。
“还真是,”老棉道,“我带着老堂街和一部分修士核对仟百嘉里的人和妖,看看能不能和失踪名单对上,结果却发现里边儿发现的孽化者只是各家各族提供的失踪人口的一半儿。”
严律一愣:“差个三分之一我能理解,差一半儿?你输错数儿了吧!”
老棉都来不及反驳,继续道:“我觉得不对,又调出来别的消息来源查了查,发现仟百嘉旁边儿有个棋牌室闲置多年,挂在一个散修名下,那散修多年不跟仙门往来,以前跟孟德辰关系不错,我心里觉得不对劲儿带着人下去查了查——那下头是一个以术法腾出来的巨大地库,里边儿发现了大量的‘蛹皮’!”
“蛹皮”俩字儿一传出,严律的头嗡地疼起来:“也就是说,净地不仅仅是仟百嘉,而是仟百嘉占了大头,旁边儿这个什么棋牌室,是额外多出的一个小空间。”
老棉苦笑道:“我猜也是。看那些‘蛹皮’上积的灰和干巴程度,应该是孵化有段时间了。”
“也就是说,”薛清极慢慢道,“有一批怨神早就孵化出来,而现在没人知道它们的下落?”
这简直就像是告诉各位:大家好,现在在不知名的地点埋下了重磅炸弹,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爆炸的范围也不知道,我们唯一清楚的是大家都会倒霉。
黄德柱和几个仙门小辈儿发出了尖锐的漫骂。
“我刚派人通知了四喜和其他妖,”老棉说,“四喜已经让仙门盘查孟氏各地的房产地皮,但我寻思怨神未必会被虚乾安置在这些地方,怨神虽比孽灵要高等许多也有智商思维,但毕竟不是活物,需要待在灵气重的地方。”
严律道:“不会再有比三阵更适合的地方了!——他本来不就是冲着三阵去的吗?查,小堃村、蛟固那条作为阵眼的河的四周、仙圣山……肖家在仙圣山有什么宅子地皮地下室之类的吗?对,还有山神庙下边儿的洞也得看看。”
老棉一顿:“那我用跟肖点星那孩子说吗?他哥已经那样儿了……”
严律下意识看了眼薛清极,后者一挑眉:“你瞧我做什么?妖族的事情你自己安排。”
老棉确实是妖族的,但肖点星可不是,而且那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徒弟。
严律心里嘀咕一句,刚要开口,又听薛清极道:“事到如今,瞒着他绕过他又有什么意思。他是修士,并非孩子,父死兄残,他还有什么可顾忌可害怕的。”
和严律这种大家长比起来,小仙童更信奉一件事儿——一脚把孩子踹悬崖下头,孩子学御剑才能学的更快!
严律将那句“你到底还是把人家当半个徒弟”这话咽下肚,对老棉说:“听到了吧?原话转过去就行。”
“好吧,”老棉叹气,“你说这批怨神藏在暗处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准备在什么时候‘爆炸’呢?”
严律举起手里孟三留下的日历,忽然猛地反应过来。
这个月的红圈儿虽然没有画出,但按照前边儿留下的推算,这个圈儿应该就落在明天。
“明天!”严律脱口道,“不,现在立刻撒出人手去查——”
薛清极打断他:“撒出人手去三处大阵!”
他声音又冷又沉,令严律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我怀疑他已打上了境外境的主意,”薛清极将严律手中的平板接过,指着上边儿波动的灵气数值道,“他先前就已向隋家人探明,知道求鲤江或许与境外境仍互有影响,但仍要数次试探,大概是想掌握最容易勾动境外境的时间,显然已经得知了——隔两月便有一次‘黄道吉日’,他已成功过一次了!”
也就是那一次,薛清极重返人世。
严律立即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当时山怪仍在,蛟固大阵未动,三阵中两阵还算稳固,所以境外境很快合拢。”
“现在却不一样了,”薛清极看着他,“三阵已动,大阵波动本就容易造成运转艰涩,当年境外境开裂吞噬许多性命,就是因为求鲤江的大阵被冲击后造成灵力逆转,反将境外境里的浑浊上古灵气吸出,气流卷在一起,转瞬摧毁了许多生灵。”
严律后背冒气一片冷意,喃喃道:“三阵一起动,那现在的合阵不就成了当年的求鲤江——难道那些藏起来的怨神是为了?”
当年疯魔了的世家临死前的反击并非最致命,倒是那些被虚乾驱使的怨神才是最大的威胁。
“三阵,全都是击破点,”薛清极脸色发沉,他已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儿,记忆犹存,也更知道其中厉害,“求鲤江更是摇摇欲坠,隋辨知道要怎么做。”
仟百嘉的事儿过后,仙门和老堂街的信息不仅相互透明,而且传达奇快无比。
不过片刻,还留守在医院的董鹿佘龙等人就已经知道事情全貌。
老棉按着自动轮椅赶到医院门口,董老太太已经强撑着走下楼,扶着董鹿的手道:“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隋辨现在就出发,只是求鲤江离尧市太远,坐车——”
“要真跟严哥说的时间一样,明儿就要倒霉,那还坐什么车啊!”跟着老棉进来的青娅叫道,“我不管了,我们嗥嗥才赚了几年的钱,家底儿刚厚实一些就要赔进去了?不行!”
说罢身形晃动,眨眼间原身便已出现,狼形妖兽张嘴一咬,将抱着自己家伙事儿跑过来的隋辨的脖领子一拽,甩到了自己背上:“先说明白,我也没把握带你这么远,妖早没以前那漫天乱飞的能耐了。你抓紧了,我也努努力,别半道就耗损过度掉下去——其他的我就不管了,被人看到被拍到上了新闻,官面儿上的事儿就交给你们头疼了!”
隋辨骑过自行车坐过小摩托,这辈子还是头回感受妖族原身的接送待遇。
青娅虽是混种,但嗥嗥的原身却远比同为混种的赤尾要大许多,又因常年铸剑铸刀,原身比相当一部分同族都要健壮威风,隋辨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憋出一句:“司机,你这也没个安全带啊?”
他掉下去咋整?
大阵还需要他啊!
哪怕是这四周已经铺满了障目阵和遮掩的术, 但青娅毫不避讳地化出原身还是让在场的修士和妖都吓了一跳。
仙门还没说什么,倒是老堂街的几个大族的老族长又惊又恼:“这怎么行?先不说路上会不会把原身暴露在凡人面前,原身怎么能让人当骡子当马!你堂堂嗥嗥一族之长, 和妖皇同出一族,怎可如驯了的狗一样——”
旁边儿带来的嗥嗥们十分不满:“瞪大你那耗子眼瞧瞧,什么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