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周天在脚边够不着,急得哇哇大叫。
江绿拉了拉周春禾,示意他抱起儿子来看。
周春禾长臂一捞,把儿子举过头顶,让他骑跨在肩膀上,这一下,父子两个都可以看个尽兴了。
江绿看到周春禾眼里微波粼粼,像是有什么东西闪烁。
她知道那是什么,这历史性的一刻,即便是她这个新时代过来的人,也激动不已,何况是这已经习惯了黑暗的人呢?
人类的每一次进步,有幸参与的,都值得庆祝。
“以后晚上我想干啥就能干啥,再也不用赶着天黑前吃饭睡觉了。”周春禾孩子气说道。
江绿不忍心打破他美好的幻想,这灯光昏黄,也只是比油灯好一点罢了,还很费电,真能如白昼?那还得等个十几年。
“媳妇,洗好了?”
“嗯,好了。”
周春禾嘿嘿一笑,“头一次来电,咱得庆祝庆祝。”说着,那眼睛就先流氓起来。
江绿哭笑不得:这事的确值得庆贺,但是为何是她?他稀罕电灯泡,该抱着灯泡睡觉去啊。
但是来不及了,周春禾已经上来了……
136 小满人生
四月的最后一天,江绿起来,给自己煮了一碗面,上面还特别卧了个鸡蛋。
小天天眼馋,眼巴巴看着他娘吃,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嘴里咿咿呀呀争着嚷着“七,七”。
“你要吃?”江绿俯下身子,看着儿子,笑脸软软乎乎,手感好得不像话。
小家伙听懂了,竟然点点头,小手直指江绿的碗碗。
江绿心底剜出水,一年前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如今,已经坦然接受了母亲这个角色。夹了一根面,斜着筷子,递到小天天嘴里,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吃了一口还不肯离去。
江绿耐着性子又喂了好几口,小天天肚子肉眼可见地圆鼓了起来,江绿不敢再喂,哄着小家伙玩别的去了。
事实上,天天如此捧场的面条并不十分好吃,这样的挂面,放在以前,江绿压根碰都不碰,正儿八经的手工面才好吃呢,撒上辣椒面,葱姜蒜一并搁里头,再用那热油美美地浇上一遍,那香味霸道无比,舌头都要吞掉。
可是她还是把这一碗面吃完了,像是完成一场隆重的仪式,连汤都不剩。看着光底的碗,江绿在心里轻轻地对自己说了声:生日快乐。
这一世的生日,她记得并不清楚,也不想过,但是上一世的生日,她记得很清楚。她就是在这人间最美的四月出生的,她喜欢这个月份,喜欢这个季节,生生世世的喜欢。所以那次见到付培雅的女儿,付培雅给了她这样的信任,她便把自己心里最美的词语给了小丫头。
江绿总觉得,自己的生日就是四月末,不管哪一世,都是。
面吃完了,周春禾也回来了,刚刚把一筐筐菜装车送走,来买菜的人越来越多,他明显忙了起来,回来的也比之前晚了。
“锅里还有一碗面,你吃了去。”江绿说道,他回来,她又该出摊去了。
“今天吃面?”周春禾用手耙了耙头发,然后用井水洗了把脸,疲倦淡了五分,顶着大背头走到江绿面前,已经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好青年形象。
江绿不禁感慨,年轻就是好,恢复起来贼快,回道,“嗯,吃面。”她只陈述事实,并不解释。
王家坝村的人吃面一般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正儿八经的过生日,第二种就是家里没米没菜了,下一束挂面凑活一顿。在南方,很多地方都是这种情况,面,并不是十分诱人的美食,自然不是他们的首选。
但是毕竟这个年代,也没有很多选择,周春禾洗好手,就去吃面了。
“嚯,还有荷包蛋?!”周春禾惊喜道,“还是俩?今天啥日子?”
江绿笑笑,“干活出摊的日子,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周春禾端着那碗面,手里没有筷子,看了看,瞅准了江绿,“你吃好了?”
“嗯,吃好了。”江绿不明就里,还扬了扬碗底。
“那就行。”周春禾说完,就拿过了江绿手里的筷子,往面条叉去。
“喂——那是我用过——”江绿话还没完,周春禾这厮已经端着碗大快朵颐起来。
和着嘴里的那口面,他含糊不清道,“你用过咋了?我还是你用过的呢,你嫌弃我?”
江绿:“……”防不胜防!
“真嫌弃?”周春禾促狭道,虽说看不明显,但是他肯定媳妇这会耳根都是发烫的。
“我,我洗碗去。”江绿不知怎的,面对周春禾的公然撩拨,她怂了。
一个哲学系的怼不过一个小学毕业的,人生这门课还真是玄乎。
周春禾望着落荒而逃的媳妇,再看看手里的这碗面,若有所思。
今天王自强要去县城拉砖,江绿就搭了他的顺风车,没让周春禾特意送她去。
“我下午来接你,正好上午我去趟早市。”
“为那摊位的事?”
“嗯,今天应该就差不多妥了。”
江绿踮起脚尖,勾着周春禾的肩膀,像个哥们似的说道,“周老板以后发达了,不要忘记带上小弟潇洒哦!”
周春禾看她费劲巴拉的样子,就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一拉,改成搂在他的腰部,煞有介事道,“哪里来的小弟?你最多有小妹而已。”说完,还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江绿的腰部——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