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勃怒的澹梁皇,却在见着诸暹那边的消息之后,他沉着的眉目一时舒展。
暹毅迟卫病殁了,终是油尽灯枯,或者确切来说,早在容皇后以那般狠绝的死亡来报复暹毅迟卫之际,他的心就死了,跟着容皇后死亡。
还当真是个痴情种。
澹梁皇为此一声轻蔑,暹毅迟卫竟当真追了他皇妹那朵毒牡丹花而去,若非还有暹毅迟韶,诸暹早已落入了他澹梁手中,成为他的囊中物。
皇上,诸暹卫皇亡,那毅亲王已赶回京畿,却秘不发丧,诸暹卫皇中毒之事,唯恐那毅亲王已然有所猜疑,今云琅那边我们又已中计,在老叟看来,怕是那前朝公主早已拿到皇上所送信笺,已然暗入我澹梁。
看着被澹梁皇团捏起来的那则消息好久之时,丁老的眉头就拢的愈发紧着,本稀疏的眉也因他这表情而觉得有些浓密,可见他之心也沉重。
暹毅迟韶前往云琅后消失,而今回去诸暹,却对卫皇之死如此秘而不昭告,唯恐他怕是已与苏娆达成某种合作,若是如此一来,那他们澹梁若再不行动,怕是将陷入被动之下
皇上,为今我们已不可再继续暗中谋事了,老叟这边有一个主意,或可将他们一网打尽,无论他们暗下有多少动作,都可直接被破之。
那突出的眸,须臾思忖,丁老直接覆唇至澹梁皇耳畔,一番低言声。
苏娆这边,也在晚间之际收到诸暹卫皇病殁之事,也知暹毅迟韶秘不发丧,而比之澹梁这边的骤然警觉,苏娆似乎更明暹毅迟韶他此为何意。
暹毅迟韶怕是也要对澹梁出手了。
此言,晦暗之意,苏娆说的极其肯定。
帝王驾崩,国内三月不得见血色,新皇也必须登基,以此稳固朝局。
诸暹国皇子尚未及冠,若辅皇子登基,暹毅迟韶就必要以摄政辅佐在侧,那么他便会被诸暹朝事困住。
以她对卫皇之了解,多半,卫皇会将皇位传于暹毅迟韶,且不说卫皇对暹毅迟韶这个皇弟有多么疼爱,就卫皇膝下那些皇子,他们皆不过容皇后为体现她的皇后大度逼迫卫皇与旁的妃嫔所育,不得父皇喜爱,又被容皇后自小养废,难当此大任。
而若暹毅迟韶在此时登基,他可非云穆靖,能任意不顾朝局去行事。
如此一来,暹毅迟韶对卫皇之死秘不发丧就只有一种缘由,他也要对澹梁出手,因卫皇所中毒之事
桃花明眸,因此而生出一抹深色。
深如渊海。
不知想了什么。
寒漠尘见着,本平和的那双细长凤眸,内里突生出一种异样之感来,心中更觉无端生出沉闷,沉闷难耐,就似心溘地被一只手所捏住蹂躏,让他能喘息,却又觉喘息困难。
看着苏娆好片刻,他突兀问出一句不明意欲之话:
你可是心中生出想与暹毅迟韶合作想法,既然诸暹卫皇已然病殁,那你与暹毅迟韶此人之间好像就没了阻隔,若与他合作,有利无弊
他此言刚落下,生出异样的那双细长凤眸,直直被苏娆那灿艳的桃花明眸盯住,她就盯着,盯着好一息,直至盯得身旁男子的目光闪烁,再一次不知将视线落在哪里为好,苏娆才弯起了唇角,且欲弯欲翘。
他,这是在醋?
桃花明眸之内更渲染出浓浓笑意,笑意一直蔓延至眼尾,晕染出旖旎。
初次暗下交锋(三)
春日,阳晖带着绵绵舒逸,洒向天地间。
明明早已乃春阳之时,万物复苏之际,可此刻,诸暹国,山峦行宫之内,一座山中暗殿之中,弥漫着浓浓寒雾,只觉寒气入体,渗入皮肉之下,骨髓之内,冰冻的肢体完全僵硬。
殿内,燃燃宫灯,照耀着安置在这里的那冰晶之棺,棺椁乃寒冰所造,而这整个暗殿四周墙壁更皆乃寒冰打造,完全一座由人工开凿的冰殿。
此刻,冰棺之中,并排而躺的夫妇二人,他们双手相扣,终是死同穴。
冰棺之前,蒲团上,一身白色孝衣的暹毅迟韶,他安静跪坐燃着纸钱,火焰哗哗,未曾消融殿内点滴冰色。
他身前的供案上,早已打开的信笺,卫皇的弥留遗愿,哪怕暹毅迟韶多恨容皇后,也不会违背他皇兄。
在他的膝盖一旁,还散落着另一封信笺以及一道传位圣旨,如苏娆所言,卫皇真把皇位给了暹毅迟韶。
信笺内容,卫皇也终在自己病殁之际,告知了暹毅迟韶他对苏娆所行之事,他对苏娆和苏家做下的错。
暹毅迟卫不愿苏娆累暹毅迟韶成为第二个他,所以借以容皇后之名,本欲让苏娆死于云穆睿或者瑜皇手中,如此,暹毅迟韶自也不会被苏娆伤着,也不会因苏娆一个女子而对他这个皇兄心生隔阂,生出怨怼。
却未曾料到,堂堂云琅一国帝王与太子和姚家那一派联手,竟都杀不了一个苏娆,杀不了那一个女子。
当得知暹毅迟韶带着苏娆回来诸暹国,卫皇心知暹毅迟韶终究还是彻底陷进去了,而若他在诸暹国内再对苏娆去动手,暹毅迟韶必会察觉。
而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苏娆对云家已然恨之入骨,那么她与云霁之间再无可能,出于私心,卫皇也终不舍让暹毅迟韶他这个唯一的亲皇弟黯然神伤,所以他提出召见苏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