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给你写了很多信,但是你总是被天庭、被轩辕胡乱调派到各色战场上,每每寄过去的信都送不到你手里,我这次来找你,除了跟你说点话之外,也是来给阿瑶送信的。”
说着,他从怀里勾出一卷小小的绢布,送到昊天的手上,昊天不敢看,接过后,紧紧攥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
“昊天,”神农说,“我教你修炼,助你长生吧。”
“眼前这个坎,你们过不了了,你只能等,只能熬,”神农淡道,“人活长点什么都会发生的,你和阿瑶无法相见的死局会逐渐打破,神仙支配凡人的日子也总会过去。”
“你和她,总会得获自由。”
昊天低下头,眼眶红了一圈,他问:“阿瑶一个人困在巫山,时间漫长,她该怎么办?”
“别担心,”神农笑着说,“我给她留了一样宝物。”
“什么?”
“宝莲灯。”
昊天一惊,抬起头,看着神农淡然从容的神情,道:“宝莲灯不是被您归还天庭了吗?”
“嗯,给了个假的。”
“没关系,”神农干了大坏事十分淡定,“宝莲灯本来就没几个人会用,它失踪了数万年,就算是天帝也不一定能分得清它的真身,再说了,都这么久了,我也没看他们发现过,只当没有人会用而已。”
“我有作为父亲的私心,也有作为凡人的私心。”
“这样的圣物我不想给天庭,我想留给凡人自己,不求别的,至少大灾难来临时,凡人可以自保吧?”
“昊天,反抗无错,那你觉得自保有错吗?”
“无错。”
“是的,无错。”神农叹道,“阿瑶那孩子心重,自我要求也太高,我劝不了她了,等到你们相见时,替我劝劝她吧。”
“好。”
炎帝欣慰地看了昊天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头,说:“宝莲灯是你舍命寻得的,是我们凡人的宝物,这东西我决不会交给天庭,我给了凡人,也给了阿瑶,昊天啊,”
他停顿半秒,笑着说:“就当是你没来得及下给她的聘礼吧。”
“你曾给了她那么多东西,她一个也不收,但这一个,她认认真真地收下了,她说,好好修炼,争取等到能见到你的那一天,希望你也愿意等她。”
昊天就在这时拆开了瑶姬给他的信,瑶姬知道他看不懂酸溜溜的情诗,写东西写的非常简单干脆,上面正是在回应他曾经问出来的话。
她写道:[喜欢你这句话,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昊天眼中落下热泪,他低下头,埋在这封用血写就的信上,他闭上眼,似乎就感受到了巫山的山与水,风与雨,以及瑶姬那张重新对他展露的笑脸。
神农死前最后给他们的礼物,让他们得以长生。
昊天的模样停留在了青年时,他依旧带着锁链四处征伐,可数十年里,总有机会途径巫山,每次经过巫山,他都会在呵斥声和咒骂声中停下来,落下一点他在各处荒凉的战场上精心挑选的礼物。
有北国的雪,夏日的蝉,春日的花,昆仑的玉……
而当他放下礼物的时候,山里被困的瑶姬也会响起那熟悉又悦耳的笛音来回应他。
这几百年艰难的时光里,他们便是在思念中渡过的。
因为有了牵挂,灰蒙蒙的天空里都能勉强射进一束光,让昊天得以栖息。
等到五百年时,人间又发生了一场异变,三皇五帝的时代彻底过去,人间进入混战之中,昊天再不被人间的政权看管,天庭成了唯一看管他的人。
昊天终于可以进入被封存五百年的巫山,见到了彻底无人看管的瑶姬。
她终于得获自由,站在了巫山的山口,等待着又一次到来的昊天。
相比上次诀别时,两人青涩的少年模样,此时的他们已经长成了青年。
瑶姬穿着一身白金相间的衣袍,发间簪着桃花样的金簪,在滔滔的长江边,吹奏者数百年也不改变的乐曲,当她看到途径的昊天时,笑着放下了笛子。
昊天愣在原地,直到瑶姬呼唤他的名字。
看管他的人越来越少,遗留也只有一些倒霉的小神仙跟着他了,涿鹿的阴云在人间翻过一篇,九黎的恐怖传说在仙界却依旧传唱,经历过战争的神仙们就算了,像他这种刚刚上任的小神仙,简直怕死这尊杀神了。
幸好,他一路都很配合,让去哪,就去哪,让杀谁,就杀谁,但现在这尊杀神不动了。
小神仙头皮都快挠破了,见巫山那位被关了数百年的神女,收了笛子,朝昊天慢慢走来,昊天终于动了,却不是小神仙指向的方向,他朝着巫山走去,身上沉重的锁链拖在地上叮呤哐啷的响,他一改平时慢悠悠的步调,走的异常的快,身上的黑衣都飘了起来。
黑与白终于相遇。
昊天弯下腰,将瑶姬紧紧搂入怀中。
“阿瑶,”他在她面前总是显得很幼稚,他带着点泣音,委屈地说,“我都成老头子了。”
“胡说,”瑶姬拍了拍他的背,说,“你还年轻呢,只不过比以前要成熟一点了。”
昊天问:“那现在可以娶你了吗?”
瑶姬温柔地笑了笑,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说:“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