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江春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被偏爱之人,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这个道理在他身上恰恰相反。
喜爱并不总是给人带来愉悦,往往也会给人带来烦恼,如果这个喜爱你的对象是一堆人类难以想象的存在,那麻烦也将是难以想象的,他就是这个被偏爱的倒霉蛋。
但也许是太倒霉了,这个世界还是给了他一丝希望,那颗不会发光的卫星温柔地接纳了他混乱不堪的灵魂,这也成了他尚且维持人性的最后一根蛛丝。
“他们想要转化你。”一位传奇调查员曾经警告他,“你自己也知道的吧,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腐蚀着你的精神。”
他当然知道,他能听见、能看见、能触摸到、甚至常常在梦中经历,那是人脑所能感受到的痛苦与愉悦的极限,但他知道自己所感受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也许有一天我会彻底放弃抵抗,但一定不是现在。”入江春也回答说,他还想多当几年人呢。
但月亮这个温柔的守护者也难免有疏漏的时候。
比如月食这件事儿,他上辈子经历过一次,差点儿回不来了,那次经历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感受,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但也不敢轻易地回忆。
现在,他又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那可不是月圆能比的。
非要形容的话,那就好像是你温柔的母亲每个月都要做一顿满汉全席让你补身体,和你彪悍的父亲忽然拉着你去了屠宰场,按着你的头让你生啃下几百只还在活蹦乱跳的牛。
夏油杰拉开第三扇门,里面依旧空空如也,“该你啦,影山同学。”他对瑟瑟发抖的麻花辫微微一笑,“最后一间了哦。”
最后一间,影山茂夫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就是恐怖片里最倒霉的那个冤大头,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什么借口推脱,就见灵幻新隆满眼都是对他的激励与信任。
不能让大家失望啊,少年握紧了拳头,然后紧张地敲了敲门,“那个,有人在吗?”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讲礼貌啊。”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嘲笑,“就是不知道咒灵会不会也和你讲礼貌了。”
“直接推门进去吧,ob,师傅就在你身后哦。”灵幻新隆鼓励道。
于是影山茂夫两眼一闭,猛地推开了面前的门。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冥冥:“呵,终于出来了。”
咒灵身躯庞大,一下子就将狭小的厕所隔间挤得四分五裂,它有着蛇的身体,三只脑袋,脑袋和人类女人的脑迪一样,面容却丑恶无比。
咒灵被这几个家伙打扰了许久,正是最暴躁的时候,一冲出来刚想大杀四杀,就发现面前这几个家伙好像都不太好惹,于是果断对着离他最近,而且看起来最好欺负的麻花辫冲了过去。
影山茂夫被这架势吓得不轻,反手就解放了自己百分之二十的力量,对着朝自己冲过来的丑东西一个输出。
——“砰!”
有什么东西炸开,一些颜色奇怪的液体和肉块散落到地上,众人看去,只见刚才还在凶神恶煞的咒灵,现在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成了两半。
“ob,好样儿的!”灵幻新隆拍了拍麻花辫的肩膀。
五条悟:“诶,真过分诶,找了这么久,都不给我们留一点。”
“那、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刚刚它朝我扑过来,实在是太丑了,我一下子没忍住。”影山茂夫解释道。
“哇哦,原来影山同学你这么厉害的吗?要不要来我们学校啊。”夏油杰说,这样学校里也能多个正常点的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越说越起劲——“喂,男孩儿们,看看脚下。”
四双眼睛于是同时往地上一看,咦?那么大一只咒灵呢?
当然是趁你们没注意的时候跑路啦!
“还发什么楞?快去追啊!”在场唯一一个真jk说道。
都已经重生了一次,入江春也还是重温了上辈子生啃几百头牛的滋味。
月亮快被黑暗所笼罩,小狗凭借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奋力奔跑,本能地想要离身后那群人越远越好。
不知跑了多远,狗子摔在地上,身体出于防御的本能,慢慢拉长变成了人类的形态,但依然应付不了这些太过的刺激。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疯长,几乎把他的头颅都要撑得裂开了,身体同时被好几种力量撕扯、扭曲,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在被改变,支离破碎、血肉翻腾。
说实话,整个过程并不痛苦,或者说快乐远远大于了痛苦,属于人类的部分正慢慢离他远去。
越是脱离人类的范畴,他越是能感知到一切,从地球上的一株草破土而出的喜悦,到那些星辰所蕴含的最深奥恐怖的秘密,通通一股脑儿挤进他的世界里。
时间的河流毫不留情地冲向他,一会儿是咆哮的大江,一会儿是缓慢的溪流,向他展示着这个宇宙经历的一切变化。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难以抗拒,如果他这次没能挺过来,那也一定不是他的错。
上次是怎么解决的来着?他在这团疯狂中仔细回想,好不容易想起了一个名字,弗朗西斯·瑟斯顿,哦,那个传奇调查员,是他救了自己。
但这一次,应该没有传奇调查员来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