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东六宫串个门吧,奈何那边的三个主位娘娘被她得罪了一个遍,就连太后都不怎么待见她了。
于是郭常在便将主意打到了太皇太后身上。
索性她在家中时喜欢养花,侍弄花花草草很有一套本事,就凭这个长处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时常到慈宁宫来浇花剪枝。
混个脸熟之后,偶尔也能陪太皇太后说说话,听太皇太后讲讲佛。虽然脸黑总也遇不到皇上,却让她逮到了一个报复人的机会。
“皇太子册封典礼这样的大事,太后和皇贵妃必然知晓。”
郭常在说到此处,故意放缓了声音:“皇上与太后素来母慈子孝,与皇贵妃娘娘也是举案齐眉。再说皇上定下的事,谁敢说个不呢。”
太皇太后就哼了一声:“你倒会说话。太后是个图省事的,皇上说什么她都说好。皇贵妃又不是皇后,如何敢规劝皇上。”
郭常在忙打嘴,跪下说:“老祖宗别生气,都怪嫔妾耳朵尖,舌头长。皇上这样做,肯定有皇上的道理,太后和皇贵妃都没说什么,自然轮不到嫔妾说三道四。”
临了又补充一句:“只是嫔妾还听说,典礼结束之后皇上带着慈仁宫的赫舍里女官去了一趟坤宁宫。坤宁宫是皇后居住的地方,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缮,自是为了迎接将来的皇后,也不知皇上带赫舍里女官过去做什么。”
头顶再次砸下一声冷哼:“皇后的吉服都穿在身上了,这时候去坤宁宫还能做什么!”
这段时间皇上忙起来,赫舍里如月经常推着太子到慈宁宫来给自己请安,看上去老实本分极了,没想到心里还惦记着坤宁宫那个大院子呢。
可见知人知面不知心,太皇太后腹诽。
再想到前朝最近发生的那些事,皇上主动扶植明珠,让明党与索党斗,削弱索党的实力,令索额图被迫让出内阁第一人的位置,与明珠平起平坐。
利用臣子相互制衡,本是帝王之道,可皇上不该亲自下场拉偏架。
又想起赫舍里家长房和三房分家的事,太皇太后总觉得这里边也有皇上的授意。
从前太子、皇后和权臣外戚的强强组合,让皇上忌惮,这才没有马上册立赫舍里如月为继后。
谁知才过去不到两年时间,索额图便现出颓势,明珠凭借主战异军突起,几乎可以与索额图分庭抗礼。
再加上赫舍里家长房和三房分家,听说两家不但分了家,似乎还因为分家闹得很不愉快,噶布喇更是说出了长房与三方井水不犯河水的话来。
赫舍里家长房的情况,太皇太后是知道的。噶布喇为人老实本分,底下的两个儿子资质平平,都没有成为权臣的本事。
到今日,太子、皇后和权臣外戚的强强组合,正在失去皇上最忌惮的那一环。
太子年纪小,皇后又是深宫妇人,没有了权臣外戚的支持,只能反过来依靠皇上。
还真是羡煞旁人的一家三口呢。
太皇太后为仁孝皇后不值,也深深忌惮赫舍里如月对皇上的影响力。
为了一个女人,皇上竟然亲自下场为权臣结党,以后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想起太宗皇帝因为专宠海兰珠,多年冷落自己和福临,又在海兰珠病逝之后很快追随而去,抛下他们孤儿寡母,被多尔衮挟制。
好容易熬到多尔衮和多铎都没了,福临亲政,她的儿子再次重蹈了太宗皇帝的覆辙。钟爱人妻不说,还因为董鄂氏逼死了自己的兄弟,为世人诟病。
董鄂妃死后,福临又是闹出家,又是绝食自杀,年纪轻轻便染上天花去了。
再次撇下他们祖孙二人,为权臣辖制,逼得皇上亲政之后还要听鳌拜吆五喝六。
索性玄烨是个有福气,也是个有手腕的,一举将鳌拜擒住,君临天下。
然而最让太皇太后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玄烨跟他的皇玛法和汗阿玛一样,也有了自己钟爱的女人。
也是一见钟情,并且一钟情就是好多年。
为了她屡屡破例,在后宫如此,前朝亦如此。
有太宗和先帝珠玉在前,太皇太后真的害怕皇上被女人左右。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太子还那样小,自己已然老了,再也无力扶持幼主,鼎定天下。
她不敢冒险。
于是让苏麻喇姑去查,到底看看皇上带赫舍里如月去坤宁宫做了什么,顺便试探那女人的野心有多大。
毕竟当年海兰珠和董鄂妃再得宠,也没人在活着的时候当上过皇后。
在太皇太后看来,宠妃已然恐怖如斯,将前朝后宫都搅得乱糟糟的,若大清再出一个宠后……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苏麻喇姑领命之后,几次想劝太皇太后安心颐养天年,不要再管皇上的事。
皇上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后宫的孩子都生了十来个,擒鳌拜,撤三藩,哪一个太皇太后没反对过,哪一个反对有效了?
太皇太后老了,头发都白了,身子骨也不是很好,早没了当年左右多尔衮,左右先帝的精气神儿。而皇上就如一轮初升的朝阳,不想被任何人左右。
一个不放心总想管,另一个傲骨天成不受挟制,祖孙俩这些年的感情远不如从前亲厚。
奈何太皇太后越老越固执,并不听劝,苏麻喇姑只得硬着头皮去查,并且很快有了结果。
“皇太子册封大典那日,皇上带赫舍里女官去坤宁宫什么都没做,只闲逛了一小会儿。赫舍里女官向皇上求了一幅仁孝皇后的画像,说是给太子留个念想,之后便散了。”苏麻喇姑如实禀报。
太皇太后捻动佛珠的手一顿:“没了?”
苏麻喇姑点头:“没了。”
太皇太后不死心:“苏麻你可别诓我,皇上带赫舍里如月去坤宁宫,当真没说册立继后的事?”
皇后的吉服可都给人家穿上了。
苏麻喇姑就给太皇太后跪了:“奴婢伺候太皇太后多年,什么时候诓骗过太皇太后。”
在郭常在和苏麻喇姑之间,太皇太后明显更相信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仆,让苏麻喇姑起来说话。
半晌才道:“这样说来,那丫头还算有些良心。”
虽然视太子为己出,却没想将太子据为己有。
这样的决定,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见太皇太后有所松动,苏麻喇姑忙趁热打铁:“倒是郭常在很爱捕风捉影。”
把太皇太后都当成了争宠的工具。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通传郭常在到了,太皇太后自顾自捻动佛珠,并没说话。
苏麻喇姑觑着太皇太后的神情,扬声吩咐:“郭常在喜欢侍弄花草,便将她领去小花房吧。”
说完抬眸看太皇太后,见太皇太后眼皮都没掀一下,又补充:“侍弄花草很是辛苦,以后都免了郭常在的请安。”
再不许她进屋嚼舌根,打扰太皇太后颐养天年。
苏麻喇姑以为自己这样对待郭常在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还是狠不过皇上。
太皇太后派她到坤宁宫去调查,苏麻喇姑就带着慈宁宫的人咋咋呼呼去了,大张旗鼓盘问了小半日才回来复命。
坤宁宫离乾清宫很近,坤宁宫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上。
上午苏麻喇姑把郭常在请去了慈宁宫的小花房喝茶,下午便得到消息,郭常在被皇上安排到内务府的大花房当差了,要等到年后才能交差住回翊坤宫。
郝如月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两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