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章柳暗(2 / 2)

声音温缓地唤了句,“陆大人,别来无恙?”

床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料摩擦着锦衾,可细微的声响过后,里面就再没有动静。陆衡既没有掀开帐幔,也没有回应谢景熙的问候。

谢景熙蹙眉,拈弄着扳指的手指不觉用力,指尖掐出青白的颜色。

又是半晌静默,谢景熙忍无可忍,示意身旁侍卫掀开了床帐。

里面的人一声惊叫,慌乱地用被子将自己捂起来,然而终究敌不过几名侍卫,很快便被掐着胳膊架到了谢景熙跟前。

眼前的人发髻松散,双手死死抓住锦衾,埋头将自己往里面缩。不等谢景熙问话,他已经嘤嘤呜呜地抽噎起来,一副死到临头吓丢了魂的样子。

陆衡再是窝囊,东窗事发之后的反应,也不该是这样。

谢景熙心中一凛,当即起身,一把掀开了他盖在头上的衾被。

那人重心不稳地朝后一仰,一张脸便从蓬乱的头发里露了出来——

是赵参军!

见此场景,所有人都怔住了,不等谢景熙问,赵参军已经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哭跪着求到,“大人!大大大人……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今日就是应陆司马的邀约来府上小酌,可喝了两杯就醉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景熙冷着脸,语气还算平静地问赵参军,“你是何时来的陆府?又是何时有了醉意的?”

赵参军赶紧回到,“小的、小的是今日戌时正刻来的陆府,大约就一刻钟的时候,便有些昏昏欲睡了。当时陆司马还劝小人的酒来的,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小人确实不知呀!”

戌时一刻……

谢景熙看了眼簌簌流逝的更漏,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番。倘若陆衡迷晕赵参军之后就逃走,那么距离此时便已过了一个时辰。

可既然是逃命,陆衡就算不带衣物干粮,金银细软什么的总得随身带着……谢景熙一边思忖,一边翻开屋里的箱柜和床榻。

果然,里面好些带锁的箱子都空了。

手上一顿,谢景熙的目光落在了矮柜里的一个粗糙的妆奁。许是与房内其他摆件格外不搭,谢景熙立即便想到了暗卫提到过的妆奁。

他行过去,举起那妆奁往地上一把砸了,木屑飞散,露出里面厚厚的一沓地契。

有官府的印章、契约内容详细、并且每一张的卖房签字,笔迹都不一样——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伪造的。

说不上为什么,谢景熙心中竟陡然生起一种空落的不安。这种不安说不清缘由,只来自于他一贯的直觉。

倘若陆衡早就怀疑他们,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大可假造几分地契,声东击西,可他却偏偏要用真的地契……

除非,他根本不在乎这些火麻田被朝廷发现,也不在乎那些为他种植火麻的佃户反水,指证他的恶行,而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更像是一场请君入瓮的算计。

思及此,他心中一凛,拽紧手里的地契问赵参军到,“陆衡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常见的安排和部署?”

赵参军“啊”了一声,但很快便回到,“有的,有的!就小人来府上的时候,才听他跟管事吩咐,说是让货仓那边,准备一批火·药,送到……送到那个……”

“南阴山。”谢景熙道。

赵参军一顿,点头附和道:“对对对,送到南阴山,就是南阴山。”

一句话说完,赵参军只见谢景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方才还镇定自若的人,如今却难得地显出一丝恍惚和茫然,竟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可没等他再问,谢景熙已经扔下手里的地契,转头往廊下冲去。

“你们两人一组,全城搜捕陆衡,一旦发现踪迹立即禀报给裴真。”

谢景熙取下身上一块玉玦递给暗卫,道:“带上这块玉珏,去最近的凉州向霍小将军求援,让他兵分两路,一路围封丰州,另一路,往南阴山救人。”

陆衡为什么不用假地契?

因为他根本就打算一举埋葬种植火麻的私田和那些佃户,而南阴山,就是地契上火麻田的位置。

今夜月色如霜,冷冷清清地挂在天上,照得人心底生凉。谢景熙翻身上马,扬鞭一抽,马叫嘶鸣划破黑夜,他带着身后暗卫很快便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之中。

南阴山……

沉朝颜和穆秋,如今大约已经快到南阴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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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慎独,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出自《礼记·中庸》

大意就是品格高尚的人要严格要求自己,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要谨慎不苟,不负良心。

ps明天要去医院复查,要待一天,所以明天停更一天嗷!马上迎来剧情关键转折,预计还有十多章就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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