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霖进来的时候,严沐舟正背对着他。他面向了落地窗那一边,桌上堆满文件,他拿着烟吞云吐雾,很明显又在借着烟来缓解疲倦了。抽烟伤身体,谭霖也很想劝他的少爷少抽点烟,但却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这是严沐舟唯一的排压方式。
“少爷,”
“说吧,谭伯。”
谭霖轻咳一声。“少爷,严萧请求上岗。”
严沐舟把嘴里的烟夹到了指缝里。他吐出烟圈,一时没有说话。随后,他转动椅子,面向到谭霖那边。“严萧?”
“是的,虽然时隔多年您只见过他一次,但是我相信您记得他。”
“的确很难忘记,但如果没有记错,他今年似乎才十八岁。为什么这么着急?”
谭霖永远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少爷,我只负责传递意愿,但并不负责了解原因。”
“可不是谁都能让你传递意愿。”严沐舟哼笑一声。“看来你很欣赏他。”
“的确如此。”
“那他应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谭霖当然并不否认。“是的,我已经将他接回国了。事实上,他刚下飞机不久,我建议过他去休息一会儿,但他坚持想要马上到这儿来见您。”
“如果我不见呢?”
“他会一直等着。”
“你似乎比严萧着急。”
“我正在一天天老去,少爷。”
严沐舟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你这个老头跟家里那个老头一样,越来越惹人讨厌了。”
谭霖的笑意更深了。
“让他进来。”
“是,少爷。”
谭霖把严萧带到了办公室后,便自行离开了办公室,只余下了两人。严沐舟一直没有动作,低头批阅着文件,即使已经知道严萧进来了办公室,他依然没有动作,只将人当成空气。
严萧走到了严沐舟的对面,对着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双膝跪在了地上,接着低下头,额头点地,虔诚的如同站在他身前的这个男人是至高无上的神。
“少爷。”
直到严萧叫了他,严沐舟才懒洋洋的抬起了头,看了这个少年一眼。谭霖说的没错,他很记得严萧。他甚至还记得六年前十二岁的严萧是什么样的样子。刚刚在严萧进来办公室时,他的余光注意到了严萧--变化不太大,严萧的五官还是那么漂亮,又或者说更漂亮了。
真的…变化不太大吗?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叫的那位少爷?”严沐舟淡淡的开口。“不怕是谭伯找个别人来试试你?”
“您就是我的少爷。我永远都不会认错少爷的模样!”严萧的这句话说的非常坚定,仿佛只有这一点是不容严沐舟去质疑的。
“哦?”大概是因为这句话的语气,严沐舟倒是对严萧起了些兴趣。“说说吧,为什么急着出岛?”
“我想待在少爷的身边,为少爷做些什么。”
严沐舟又点了根烟,用嘲讽的语气问道:“那你能够为我做些什么?”
“所有您想做的一切。”
“杀人可以吗?”
“您只需要告诉我您想要谁死。”
“如果我想玩你的屁眼呢?”
“只要您喜欢。”
严沐舟的嘴角边有了笑意--的确很有意思的样子。
他从椅子上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还没有抬起头来的少年。皮鞋的鞋跟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严沐舟的脚停在了严萧的头前。
“如果,”他蹲下身,一手还夹着根烟,另一只空出来的抓住了严萧略微有些长的头发粗暴的将他的头强行揪了起来。“我要你的命呢?”
严萧的模样更清晰的映在了严沐舟的眼睛里。严萧太漂亮了,他的容貌简直像是一副画作。那么美的五官,却又带着强烈的攻击性,柔美并不适合他。如果非要用什么去形容严萧的容貌,那只能是“带刺的玫瑰花”。这个形容很土气,但是如果是用在严萧的这张脸上,好像就只剩下优雅和美丽了。
这双漂亮的眼睛多么清澈,里面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如同少年本人那想也不想的回答。
“只要您需要。”
严萧的眼睛慢慢的抬起。他什么腥风血雨都经历过了,但是看严沐舟时,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就是他的少爷。比起六年前,他的少爷眉眼容貌都更加成熟了,已然没有了当年因年龄而抹不去的稚气,这样的严沐舟散发着更加蛊惑人心的魅力。
他差点都忘记呼吸了。他的少爷,是上帝的杰作--不,应该说是世间艺术家最伟大的杰作,因为对严萧而言上帝已死,只有严沐舟是他的神。
严沐舟就是他的信仰,他是严沐舟,最虔诚的信徒。
“从您给我名字,让我重生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一切就都是您的。我愿意,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严沐舟看见了少年眼里接近痴狂的崇拜和敬仰。他知道他是对的,只要你在最无尽的深渊里拉起了一个人,那他往后便会是你最忠诚的狗。
“严萧啊,”严沐舟温柔的用手指拂过严萧那艳红的嘴唇。“你会恨我吗?”
“我只会爱您,崇拜您,忠于您。”
“哪怕我现在告诉你--”严沐舟的声音那么温柔,严萧差点沉醉过去。“你所经历的一切深渊,都是我亲手造成的呢?”
严沐舟以为严萧至少会怔愣那么一下。因为严沐舟并没有撒谎,是他击垮了萧家。但是当然,萧家家主夫妇自杀以及独子被卖到黑市抵债则是他没有预想过的意外的事情。
他只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至于会对别人造成怎样可悲的结果和意外,与他无关。更何况,那是萧家应得的报应。
严萧没有怔愣哪怕半秒。
“如果是少爷造就的深渊,我也甘之如饴。”
严沐舟松开了手里抓着的头发,站起身命令道:“左手抬起来,掌心朝上。”
虽然迷茫,但严萧无条件服从严沐舟的任何命令,于是他按照他说的那样做了。
严沐舟将指缝中没有抽过几口的燃烧着的香烟烟头一下子插在了严萧的掌心上,把他的手当成了烟灰缸。烟头直直的烫在他的手心里,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觉得疑惑。
“少爷?”
严沐舟顺势将熄灭的烟就抛弃在严萧的手心上,转身往办公桌走去,不冷不淡的道了句:“只是留个烙印罢了。”
听了严沐舟的话,严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比较符合他这个年纪的代表着快乐的表情。
“您承认我了吗?”
“这取决于你的表现。”
“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严萧,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严萧膝行到严沐舟的脚边,低头无比认真且真诚的亲吻了一下他的皮鞋尖。
“您不需要信任我,”他抬头看着严沐舟。
眼里还是那样的接近痴狂的虔诚。
“您只需要命令我,就足够了。”
今天是舒悟的手术日。结束了这场手术后,他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又在淅淅沥沥的下雨了。现在已经进入了多雨的季节,哪怕不下雨,天空也总是阴阴沉沉的,很像舒悟的心情。
他在手术准备室摘下手套,洗干净了手,满脸疲倦。舒悟走出手术室时,刚好护士已经对这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