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
唐县令看着那自来熟的少女,忍不住背着手走到围墙边上,仰着头看她,「你这小娘子,胆子也忒大了,在看什么?」
「看你们怎么处理那些菜呗,」满宝问,「你们要把它铲了吗?」
唐县令扭头看了一眼那隐在树后的菜地,无语了一会儿才道:「我们才没那个力气呢,你们几个,可不许钻到这边来知道吗?」
满宝点头,保证道:「我们是良民。」
唐县令怀疑的看着她,哪个良民会架着梯子窥视隔壁邻居家的园子?
一个衙役飞跑来汇报,「大人,匠房那边说他们得先修好王爷的园子,暂时还抽不出手来堵院子,您看……」
唐县令就「嘶」了一下,觉着有些牙疼,他挥了挥手道:「行了,退下吧,让人去把塌的那面墙整理一下,把土块垒上去,先拦着不许人进来再说。」
衙役应了一声,退下。
唐县令这才抬头看满宝,问道:「你们那一屋子的人来益州是干嘛的?」
满宝眨眨眼,问道:「我一定得告诉你吗?」
唐县令就抬了抬下巴道:「你要是这会儿告诉我呢,我就用脑子记下,不然一会儿我让衙役和里正专门上门一趟。」
满宝立即道:「我们来求学的,我师弟要考府学,先生就带我们提前来益州看一看。」
唐县令看了一眼她的脸和个头,又想了一下今天跟她一起在公堂上的两个少年,问道:「今天一起的那两个是你师弟?」
满宝点头。
唐县令就啧啧道:「还真是年少有为啊,你们先生叫什么名字?」
「我们先生姓庄,名讳洵。」
「庄洵?」唐县令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他瞇着眼睛问,「你们是益州人吗?」
「我们是绵州的。」
「那不还是剑南道内的吗,就这么一两天的功夫,我也没听说过你先生的名号啊。」唐县令转身正要走,想到了什么,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瞇着眼睛问,「你认不认得一个叫杨和书的?」
「咦,你认识我们县令呀。」
唐县令就啧了一声,又回身站到了墙下,衝她招手道:「你过来。」
满宝看了一眼围墙的高度,果断的摇头,「我不会功夫。」
唐县令就沉默了一下,然后道:「你等着,我过去找你,对了,你先生在家吧?」
「不在,他出门会友去了。」
「这样啊,那你和你先生说一声,就说明日唐某上门拜访。」
满宝惊讶了一下,「呀,唐县令,你不是以官的身份上门吗?」
唐县令笑道:「你觉得呢?」
满宝就衝他乐。
唐县令都不知道她在乐什么,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他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满宝看他走远了,这才爬下梯子,跑进书房里和正在看书的白善宝道:「唐县令好像是杨县令的熟人,他明日来要拜访先生。」
还道:「唐县令估计穷,还请不动匠房里的工匠,破的洞只是垒起来而已。」
白善宝总算是从书里抬起了头,「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就是告诉你一声呗,我总不能为了摘那边菜园的菜就溜过去吧?」满宝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撑着下巴道:「不过我很好奇,闫家那边现在还剩下多少?」
衙役也正在和唐县令汇报这个问题,「留下的一些桌椅和衣柜等也都被肖家搬走了,如今闫宅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了。」
唐县令:「这肖家是蝗虫转世吗?」
衙役们低下头不说话,捕头忍不住低声道:「大人,这修缮房子的钱还得我们县衙出,虽然闹鬼的传闻是消了,可这样犯官的宅子也不好卖,那什么围墙我们还要修吗?」
唐县令啧了一声,挥手道:「我们县衙没钱,让肖家出钱,先把他们家后头的那面墙修好,用一样的砖石,砌严实了,要是再塌,本官拿他们全家去填。」
「是。」
唐县令临走前看了一样闫家的这破宅子,摇了摇头道:「就为这么一个破宅子犯得着吗?」
「大人要轻判肖家?」
「不轻,」唐县令背着手道:「犯的事看着不大,但其心可恶,可诛,当重罚。」
衙役便明白了,这是不准他们接受肖家说情了。
到了下午,庄先生才回来,里正和房主便一起来了。
里正是来慰问来的,房主是来感谢来的。
显然今天上午县衙里的审讯他也都听说了,他特别的高兴,于是决定免了他们一个月的房租。
自从闹鬼的传闻出来后,这个小院子的价格已经一降再降,但就是卖不出去,连租都租不出去,偏他们家因为要开舖子住到另一条街去了,也住不过来。
房子空着是会坏的。
房主都快要愁死了。
谁想到能柳暗花明呢?
新来的租客不仅捉住了鬼,还解了闹鬼的传闻,别的不提,只待这事过个三两月,他这小院子,不管是卖还是租都不会亏了。
所以房主笑瞇瞇的拎着不少的礼物来拜访。
庄先生客客气气的将俩人送走,把东西交给周四,看着得意的三个弟子道:「这次算你们做了件好事,便不罚你们了。」
三人欢呼一声。
庄先生继续道:「明儿除了出门洗衣裳,不许你们再出去乱跑了,饭菜让四郎买回来,你们留家里认真读书。」
满宝立即举手道:「先生,明天唐县令以个人身份上门拜访。」
庄先生一愣,问道:「就这么一上午的功夫,你们就跟唐县令成了朋友?」
「我们成没成朋友还不知道,不过他应该是杨县令的朋友,」满宝笑道:「今儿他还问我呢,是不是认识杨大人。」
庄先生一头雾水,「你们是怎么聊到杨大人那里去的?」
「我不知道啊,」满宝特别老实的道:「他就突然问了,然后我就如实回答了呗。」
庄先生怀疑的看着大弟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想不起来哪儿不对。
走出两步,他才想起来问,「他是在公堂上问你的?你们怎么就当堂聊起天来了?」
「不是呀,下半响他来闫宅时碰到才问起的。」。
庄先生便扭头看了一下那围墙,沉默了一下问道:「闫宅的大门开在康学街大街那边,离我们这儿有半条街的距离,你们是怎么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