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护送着吐蕃王离开之后,段洪波那边也将比试流程送了过来。
比试的日子定下来了,地点在厨行常租用的一个园子。
评判也做了调整,除了廖老,还加上了古维康以及厨行里资历最老的三位长老。
这三位老爷子,若是论资历和辈分,都在古维康之上。
硬要说的话,其实可以归为廖老爷子的同辈人。
只不过廖老爷子的身份不同,加上厨艺也的确过硬,所以大家都更为尊重他,自谦半辈,不敢与其比肩。
夏月初细细看过流程和评判方式,觉得没有问题,让段府的人回去告知段洪波,然后拿着摺子去交给王桦。
她耐心地等王桦看完摺子上的内容才道:「虽然咱们不知道靳钰凡的深浅,但是段洪波的实力我心里还是有数的,靳钰凡就算再天赋过人,到底也是段洪波教出来的,应该不足为惧。
「当然了,我说这个也不是给你压力,要求你一定要赢,我的意思只是让你放鬆,心理上不要有负担,你从能力上是完全不输给靳钰凡的……」
夏月初把自个儿都给说纠结了,突然间领会到了高考家长的心情。
既不想让徒弟压力太大,有担心他第一次厨艺比试若是输给旁人,容易挫伤自尊。
个别心里承受能力差的人,甚至会因此磋磨了心气儿,影响以后的长进,一辈子都只能庸庸碌碌过下去了。
但是这话也没法说,只能搁在自己心里头。
王桦耐心地听着,不管夏月初说什么都点头应着。
夏瑞轩在一旁听得不耐烦,打断道:「姐,你就别在这儿唠叨了,阿桦才不怕那个什么什么凡呢!」
「嫌我唠叨?我又没唠叨你,阿桦都没说什么,你管呢?」
夏瑞轩笑着一巴掌拍在王桦肩膀上,底气十足地说:「姐,你就放心吧,阿桦肯定能赢的!」
夏月初闻言忙看了眼王桦的神色,紧接着瞪了弟弟一眼,嗔道:「别瞎说,万一传出去,人家不知是你满口浑说,倒以为是阿桦自大,平白坏了别人的名声。」
「瑞轩,师父说这些是为了我好,是关心我,不是唠叨,我爱听。」
「得得,你们师徒情深,我就多余多这个嘴是吧?」
「那可不,你赶紧滚蛋吧!」
有夏瑞轩在其中跟着插科打诨,夏月初原本纠结担忧的心思也被他搅散了不少,也不再给王桦增加压力。
「我想着,平时该教的我都教给你了,还剩这么十来天,咱们不知道比试题目,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倒不如就平常心,你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随时来问我,你觉得这样如何?」
夏月初说完又找补道:「当然,你若是有什么想要我帮你准备的,也一定要说,左右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可以全心全意地帮你准备比试。」
「师父,您平日都教得很细,没什么不懂的。而且我跟您想得一样,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特意准备的。」王桦笑着安抚过夏月初,又道,「不过我倒还真有个事儿想问师父。」
「什么事儿?」
「我最近一直在琢磨这个小面的配料,总觉得辣椒油口味,不太适合京城人的胃口,放少了不够香,放多了又辣得受不了,总想着要改一改,可是我跟阿莹试了好几次,味道却总是不尽如人意,所以想问问。」
夏月初之前是把小面的生意交给王桦,让他带着沈莹去弄,也当做是历练历练。
她没把这个小生意放在心上,所以后续也没多做过问,没想到王桦倒是真上心。
至于小面里放的油辣子,是前世她师父的独家秘方,每一步的配比和时间、顺序,都是经过多少字的试验和尝试的。
若是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单单隻添减或是换掉其中一种,便很容易破坏掉原有的平衡。
夏月初想了想,将前世师父研究这份油辣子秘方的过程,稍作修改讲给他听。
王桦听完不由动容道:「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油泼辣子,想要做得好吃,也是要费许多功夫和心思的。」
「那是自然,咱们如今所吃所做的许多菜,都是在前人创造的基础上,经过长时间的磨合,慢慢改良成如今五味调和、和谐统一的味道,哪一样都不容易啊!」
王桦面色略有些羞愧地说:「徒儿往日见师父做新菜品,都好似信手拈来,却没想到师父这都是厚积薄发,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把什么都想得太简单了。」
「年轻人可不都是这样,当年我也觉得天老大,我老二呢!」夏月初笑着说,「你如今就能领悟到这个道理,以后定然比我有出息。」
「能赶上师父一半徒儿就满足了,哪里还敢奢望比师傅还有出息。」
「那怎么行?人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教出来的徒弟若是还不如我?那咱们这一支岂不是要走下坡路?」夏月初抬手拍了王桦一把,「你可是大师兄,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王桦闻言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倒又能看出几分当年还在参顶子村时候的模样。
当初还没长开的一个孩子,如今身量早就拔高了许多,也越来越结实了,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夏月初看着他,忍不住感慨地问:「跟我出来这么久,一直也没能回东海府,很想家吧?」
「老四每个月都写信来,家里一切都好,如今大哥的山货生意也越做越大,在县城买了房,让我娘进城享福去了。而且逢年过节的,夏大爷都派人去府上送钱送东西,全家上下都很是感激不尽。我娘总是念叨,若没有师父,我家那里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日子越过越好是你哥有头脑,会做生意,哪里是我的功劳。」夏月初又问,「我去年听你说,老师中了秀才,考得不错,去府学里念书了,却没怎么听你提过你大哥?如今可娶妻了?」
「没呢!」王桦说到这个,忍不住嘆气道,「我娘也着急得很,就我哥自个儿不着急,被我娘念得烦了,就自己跑回村里住些天,有一次赶夜路回去,结果马车驶进沟里,把人摔得不轻,吓得我娘也不敢再提了,说让他再混几年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