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桦从雅间出来,甚至都没有立刻去找夏月初说这件事,而是十分自然地融入后厨帮忙去了。
若非夏月初亲眼把一楼大厅那场戏从头看到尾,封七刚才又把王桦在二楼雅间的表现一字不差地学给她听,她当真要被这小子给骗过去了。
「真是不得了啊!」夏月初坐在后厨一角的椅子上,慵懒地靠着扶手,看着王桦忙碌的身影感慨道,「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胆怯地很,说话都不敢大声,吃饭都不敢添饭,现在想起来都还像昨天似的,一晃眼孩子们都长大了,长本事了!」
封七在旁边听得眼角直抽,忍不住道:「要是不知道的,光听你这话,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呢!」
夏月初不理他的吐槽,继续感慨道:「别看阿桦平时闷声不吭的,遇到事却句句话都能说到刀刃儿上,事后还气定神闲,这才是能成大事的人!」
封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你徒弟优秀,行了,不用夸成这样!」
夏月初笑眯眯地凑过去问:「刚才段洪波是不是被气得不轻?」
一想到刚才段洪波的脸色,封七也忍不住笑起来。
「可不是么,脸都青了!」
段洪波的确被气得不轻,但是当着外人的面,也没法多问,表面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叫靳钰凡过来尝一下烤鸭,看能不能分辨出都用了哪些调料,打算回去自己摸索着试一试。
这样的烤鸭,京中以前从来没有过。
段洪波心里清楚,但从味道上说,这烤鸭一经推出,就肯定会火爆整个京城的。
更何况这还是上过御宴的菜品,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吸引许多人慕名而来了。
如今眼瞅着快到年根儿下,正是一年中酒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初味轩单凭这一个烤鸭,就足以鹤立鸡群了。
即便其他酒楼之后也有人研究出来差不多的口味,初味轩也早已经将自己正宗的招牌打响了,任谁都无法动摇其地位。
话虽如此,研究还是要研究的,比其他人早一步研究出来,就能早一点多赚到钱。
段洪波想到这里,冲靳钰凡使了个眼色,然后尽量和善地招呼道:「小凡,你来尝尝,看这里面都放了什么。」
靳钰凡有着绝对味觉,这种操作,师徒俩以前也做过,所以他十分熟悉,也明白段洪波是在提点自己,不要把所有的都说出去。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将注意力集中到靳钰凡身上,虽然心里也明白,人家不可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说不准就有自己没尝出来的呢!
靳钰凡细细尝过烤鸭之后,道:「有淡淡的黄酒味道,应该是去腥用的,鸭子表面应该刷过饴糖……」
大家闻言更加专註了,毕竟这个表面刷过什么,他们之前可是没有能够得出定论的。
有人不等靳钰凡说完就心急地问:「那鸭子身上那种淡淡的果香呢?是什么?」
靳钰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夹了一块细细品尝着。
屋里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最后只见靳钰凡摇摇头,道:「我以前没吃过这样的味道,也分辨不出来源。」
众人闻言不免气馁,连人家用了什么调料都分辨不出,就更说不上自己回去研製了。
段洪波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再看看自家这个脑子缺根弦的徒弟,越发堵心,也没心情继续吃饭,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用吧!」
带着靳钰凡出门上了马车,段洪波的脸顿时就綳不住了,阴沉得吓人。
「你把今天的事情,从头开始,一五一十跟我说一遍!」段洪波看都不看靳钰凡,直接命令道,「不许添油加醋,也不许故意删减,我要原原本本地知道是怎么回事。」
靳钰凡哭丧着脸,知道自己左右是躲不过去了,便小声地从头开始说。
段洪波对自己这个徒弟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只是被家里宠得太天真了,甚至连撒谎都不会。
这种性格放在平时来看,的确是挺好,听话又省心。
但是现在看来,一旦弄出点事来,也真是让人头大。
此时听完靳钰凡的讲述,段洪波脑海中浮现出王桦刚才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也难免打鼓。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自己对王桦,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虽然段洪波早就知道夏月初有两个徒弟,但是对二人并不了解,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来是因为夏月初身上的光环太盛,将她周围的人笼罩其中,外人直接就被她的光芒照花了眼睛,根本看不到她身边的人;
二来是因为,大家一直觉得夏月初太过年轻,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是祖师爷赏饭。
但是天赋型选手,却未必会教别人。
当然这样想的人,大部分是出于经验判断,可是扪心自问,其中难免会带着一点儿嫉妒。
毕竟夏月初个人实力已经这么强了,如果还能将徒弟教得出色优秀,那还有其他人的活路么?
如今比试已成定局,段洪波心里也难免紧张起来。
虽然无论从年龄还是资历上来说,段洪波和夏月初都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但因为都曾经入宫献宴,又都在京城开酒楼的缘故,如今外面有许多人拿段洪波跟夏月初作比较。
饕餮楼的生意已经被初味轩抢走许多,如今每天的入帐连去年同时期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也就算了,大家的新鲜劲儿终归是要过去的。
可万一这次比试靳钰凡输了,那自己可就真成了夏月初在京城扬名的踏脚石了。
想到这里,段洪波也顾不得责骂靳钰凡了,抬头看向他,沉声道:「今天回去开始,我会一对一专门给你做特训,这次的比试,只能赢,不许输!」
他说完不等靳钰凡表态,又加重语气道:「如果输了,你就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靳钰凡当即傻眼了,他知道师父一直十分疼自己,原以为这次的事儿,虽然是自己做错了,但是被骂一顿、最多被打一顿,等师父气消了也就好了。
谁知道师父这次竟然生了这么大的气,输了就要把自己逐出师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