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安东首先醒了,捂着疼痛欲裂的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最后的记忆是在虫潮中护住了y775的一位oga探测员,似乎是叫王子乐,而他自己在杀死最后一只灯蛾后就昏了过去。
安东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看向四周,安西也就在他身边,周围的其他队员都只是昏迷而已,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略带庆幸地松了口气。
直到转过头,看清洞口火堆旁的人时,他一下子凝住了。
安东迟疑地喊了声:“潘?”
潘似乎这才发觉他醒了,迟钝地转头。
摇曳的火光映照着beta年轻苍白的脸庞,一双眼睛直直地望过来,没有任何光采,其下是两行已经干涸的血泪。
迷雾深处,遍地都是兽类的残骸。
巨斧猛然砍断了最后一只齿狼的脖子,万夏将尸体一脚踹进尸堆,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喂,你选的这条路是不是有问题?”她不耐地转过头,问身后的卡柏,“都走了半天了,别说宁予洲,怎么一个活人的影子没看见?”
队伍被虫潮冲散之后,万夏费了好大功夫才突破重围,但找了半天,只找到卡柏一个队友。两人又同行数个小时,期间合力击杀了三四波s级晶兽群,结果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第三个人。
卡柏拎着长剑,身上同样裹了一层污浊的灰和血,声音冷淡:“他触梢消失的方向就是这条路。”
万夏狐疑:“假的吧…宁予洲的触梢你怎么可能记得?你又不是池衍。”
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卡柏是红蛇制造出来的幻象,为了引着她去送死的。特别是打斗时,一句话也不说,有种和死人并肩作战的灵异感。
卡柏睨向她的目光毫无温度,没解释,只看了一眼探测仪,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的路线没错,这条路不止是宁予洲触梢消失的地方,也是红雾浓度增速最快的方位。
万夏左看右看,也没别的选择,只能认命地跟上去。
刚走几步路,她脑子有点昏沉,掏出平定剂给自己打了一针,再抬头时,卡柏的身影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一片雾茫茫的森林。
宁予洲独自在雾茫茫的森林里走了很久,眼前才终于出现一道透着光亮的缝隙。
一股无形的力量引着他伸出手,将那道缝隙推开。眩目的光芒过后,他站在了一间明亮又宽敞的卧室内,书柜,床,桌椅,连同桌角的照片他都十分熟悉。
一个女人坐在桌旁,正在看书。
察觉宁予洲的到来后,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小鱼,欢迎回家。”
启明星
树林里,万夏叫了半天卡柏的名字,没听到任何回应。
她狐疑地看了眼手里的平定剂,再给自己多扎了一针,过了半天,还是不见效果。
探测器倒还在正常运作,万夏只能继续往浓度深的方向走。走出去一段距离,她脚下忽然踩到了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些葡萄大小的红色果子。
万夏蹲下来,拿手电照了下,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直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缓的呼唤:“万夏。”
——是伊在水的声音。
万夏在原地停了几秒钟,收起手电,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她,那道声音又开口了,温柔地询问:“你要去哪儿呢?”
万夏不假思索:“挖你的坟。”
“……”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下子哽住,声音卡了好半天。
地上的果子越来越多,万夏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总算记起来:这是槲寄生的果子。伊在水在给她补习生物课训知识时提及过。
她印象很深刻,这种半寄生植物靠吸取寄主的水分和养料为生,有害于其他植物。但伊在水告诉她,在旧蓝星的历史中,槲寄生被视为生命力、希望与爱的象征。
黑林区曾经发现过类似的植物样本,果实致幻,对寄主的危害性更高,名叫肉果槲寄生。
正想着,身后伊在水的声音突然更近了些,像是贴着她的耳根在说话,道:“你不该来这儿。”
“这不是你说了算。”
“这里很危险,你根本不想来,这是你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是这样吧?”
万夏没有理会。
“宁予洲的判断也不过是口说无凭的推测而已,一旦他猜错了,所有人都会有去无回。谁来负责?他吗,还是你?”女声笑了起来,“你看,刚才那个被虫角拗寄生的oga不就成了白白的牺牲品吗?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她还在继续煽惑:“或许情况比你想的更糟糕。说不定除你们以外,其他队伍的人全都已经死了——你想跟着他们一起自寻死路吗?”
万夏仿佛没听见,看了眼探测仪,又抬头仔细辨认方向。
身后人的手却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语气压着隐隐的怒气,急声道:“万夏,你是怎么回事,现在难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万夏却立刻挣开了纠缠,终于开口:“你的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你不会以为你这点花哨的伎俩能骗到人吧?到处都是破绽,基地里最便宜的机器人都比你会演。”万夏讥嘲道,“别说是你这个冒牌货,就算是大白天真闹鬼,伊在水出现在我面前,也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