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脑一片空白,从拥挤的人群中硬生生挤出了一条路,迅速朝他飞奔过去。
“谢阳阳,你把眼睛闭上!”
“没事的!别怕!”她声音颤抖,像从前那样对他说道。
她正想查看他的伤势,却被迎面出现的单艺迪挡住了去路。
她和单艺迪吵了几句,被单艺迪推倒在地,手掌擦破了皮。他被同班的几个男生送去了医务室,单艺迪跟他们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她坐在地上呆呆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又想哭了。
明明她的手心也没那么疼的。
回到教室里,丁峻明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没好气地骂她。
“谢泽阳受伤和你有关系么?”丁峻明质问她道。
是啊,她想,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一班的班长,是一班的同学跑到他身边扶起他,为他打抱不平,架着他去医务室的。就像现在,单艺迪还陪他一起待在医务室里。
她刚想到单艺迪,就看见单艺迪从教室门口朝她走了过来。
单艺迪说自己是来向她道歉的。
她抬头,看见他正站在教室门口。
腿伤得这么重,还特意绕远路过来一趟,就是为了陪单艺迪吗?
她收回视线,接受了道歉,对单艺迪说,你们班同学还在门口等你。
高二上学期,一个周末的下午,她在职高门口等吴皓,恰巧碰见了他和程勇。
他们要去学校做实验,程勇说要带她一起去,她下意识看了眼他的反应。
见他没有想带她一起的意思,她便拒绝了。
他们走后,一群小混混找上了吴皓,她不可能坐视不理,却没想到小混混带了刀。她在冲上去的时候,手臂被小混混划了一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
或许是因为有一次,她和她爸闹脾气离家出走,差点被一辆摩托车撞到,吴阿姨跑过来推开了她,自己却因为被撞伤而住了院。
如果有人重要到让她可以用生命去保护,那吴阿姨一定是其中之一。
而吴皓是吴阿姨心里最重要的人。
虽然吴皓一直说讨厌她,说她抢走了吴阿姨,可她早就已经把吴皓当成自己的弟弟了。
所以她没有多想,出于本能地去保护吴皓。
所幸她伤得不重,但伤口还是很疼。缝针的时候丁峻明一直在骂她,后来她疼哭了,丁峻明终于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哭,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莫名其妙挨了一刀。又或许是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他。
她这样一团糟的生活,好像让她和他离得更远了。
许澄光赶来的时候,火急火燎地说:“这一天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同桌做实验的时候摔碎了试管,碎玻璃把手划破了。他晕血,特别严重,刚刚直接送急诊了。”
“他在哪?”她立刻站起来问,疼得嘶了一声,被丁峻明按住坐下。
“在急诊室,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应该还得留病房待一会儿,再观察观察。”许澄光说。
“我想去看看他。”她说。
“你敢!”丁峻明吼道,“你要是敢去,咱俩现在就绝交,签协议断绝关系。我再和你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我去吧。”许澄光说,“我去给你缴费取药,然后再去看看他。”
“老丁,你照顾好她。”许澄光临走前说。
后来她还是想办法把许澄光和丁峻明支走了,偷偷跑来了他的病房。看到他没在里面,她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默默地等。
见他回来了,她装模作样地清了下嗓子,对他说:“知道自己晕血还这么不注意。”
他却不领情,拉着她要她回病房。他手劲不大,却刚好碰到她手腕受伤的地方,她吃痛喊他,就这样和他吵了起来。
他说,沈冰清,人要是自甘堕落就没救了。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她心里忽然特别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这样的。
她拿起椅子上的抱枕,用力砸在他的背上,抹着眼泪转身跑回了病房。
她发誓自己再也不要理他了。
没过多久,她代表学校去北京参加一个唱歌比赛,和他同坐一辆车。
他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她一直没看他,也没有和他说话。
比赛结束当晚,她突然迷了路,四周没有路灯,她不小心撞到一颗树,脚崴了一下,脸也被树枝划破,出了血。
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会不会毁容。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想到了他。
她拨通了集训基地宿舍楼的电话,跟宿管阿姨说她找许澄光。她想,如果光光不在的话,她就找程勇来接她。
反正她是不会找他的。
可她却没有想到,偏偏是他接的电话。
或许正因为是他接的电话,她本来没想哭的,却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眼泪忽的落了下来。
她听到他在电话另一端说,没事,别怕。
他说,他马上就过来找她。
她环抱着膝盖蜷缩在树下,心里一直在想,待会儿见到了他,自己能不能用围巾把脸遮住。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脸被划伤的样子。
一定很难看。
可当他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再次涌了出来,她也早就忘了遮住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