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清珞缓缓应了声,语气仿佛有些古怪。
“怎么了?”阮祺疑惑。
“人很健谈,性情温和,”清珞声音很轻,每一个字句都裹挟着凉意,“你对那名顾公子,似乎很有好感。”
阮祺:“……”
不是,有什么好感,他就是觉得对方很熟悉,怀疑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指尖微凉,轻抚过阮祺的颈侧,耳畔的嗓音比任何时候都要低缓。
“今晚还有时间,别回去,再多陪我一会儿吧。”
阮祺:“???”
隔日阮祺不出意外的起晚了。
起来时眼眶泛红,腰背发酸,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君后身子不舒服吗,可要唤仙翁过来替您诊治一下。”杉十五端了茶水进屋,见他脸色不对,忍不住担忧问。
“别!”阮祺强撑着起身,努力微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就是……昨晚睡觉落枕,休息下就能好了。”
阮祺已经不想回忆昨晚的场景了,梦里他被蒙上双眼,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风吹动河面,岸边树影摇动,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到后来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落枕?
杉十五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再次刷新了对凡人弱小的认知。
“那,小人取热水过来,帮您热敷一下?”
阮祺:“……行。”
用过茶水和糕点,自己在房中热敷了腰背,阮祺总算觉得稍微舒服了些。
屋里屋外都异常安静,阮祺正疑惑着,就见杉十五取了新的玉石过来。
“仙翁有事出门,叮嘱君后自行修习法术,晌午之前不要随意离开。”
望着面前莹润白皙的玉石,阮祺顿时忍不住头痛。
“还有很多,”杉十五将一木匣玉石摆在桌边,宽慰道,“君后不必担心失败,可以慢慢尝试。”
阮祺:倒也不用这么体贴。
大概的确没有法术上的天赋,这一早上的时间依旧是白白浪费了。
用过午饭,总算到了仙翁允许出门的时间,阮祺一刻也没有停留,裹紧头巾便带着杉十五朝噶什村赶去。
屋外风沙肆虐,灰蒙蒙的沙尘笼罩住天际,阮祺被吹得东倒西歪,被杉十五搀扶了一把,才总算没直接摔倒进沙坑里面。
却不想顾允海比他来得还要早,精神也不错,隔着很远便朝他抬手招呼。
“阮公子来了,咳咳,这里风太大,我们先进巷子里说话吧!”
巷道狭窄,有两边院墙遮挡,阮祺总算松了口气,稍稍拿下一点头巾道。
“你要找的人家已经回来了吗,对了,你到这里究竟是要买什么东西的?”
顾允海也跟着取下头巾:“马上便是我父亲的寿辰了,他生平最爱古董字画,我最近刚相中了一幅,不知道价钱多少,所以才想找阮公子过来帮忙。”
“那家人昨晚已经回来了,就在巷子里面,我先带你过去。”
阮祺心底困惑,他虽然不懂字画,但上一任的老庙祝却很爱这些事物,如今还留了好些在庙里。
崔庙祝偶尔还会与他抱怨,说这些古董麻烦,不能卖,还得每日精心伺候着,简直和祖宗一样。
阮祺眉头轻蹙,以这边干燥又多风沙的天气,古董字画当真能保存完好吗。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顾允海一面在前方引路,一面压低声音道。
“我其实也觉得古怪,那幅骏马图是前朝第一女画师所作,保存极为完好,十分难得,等下还要劳烦阮公子问问那家人,这幅画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好,”阮祺颔首,“你唤我名字就行,不用叫公子。”
顾允海睁大眼,面上顿时露出惊喜:“哎,既然阮公子不介意,那我往后都唤你作祺哥儿吧。”
……也不用这么亲近。
阮祺有心想要纠正,但考虑到话是自己先说出口的,于是只能作罢。
顾允海明显是个自来熟,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恨不能与他勾肩搭背了,满脸热情道。
“叫公子确实太生疏,你还没过二十吧,我今年二十七,家中也有个与你一般年岁的弟弟。”
“性情与你也很像,难怪我第一回见你就觉得亲切,仿佛之前在哪里见到过似的,你家里也是京城附近的吗,说不准我们真的曾经碰过面。”
阮祺摇头道:“我家离京城很远。”
“很远吗,”顾允海有些失望,不过很快打起精神,“罢了,能遇见就是有缘。”
他伸手指了指前方:“过了这条小巷就是那家的住处,老人年纪大了,脾气有些暴躁,你等下别介意。”
阮祺随着他一起朝巷子走去,越是往里,四周便越是昏暗。
走到后面时,就连杉十五也跟着警惕起来,不着痕迹将阮祺护在背后。
顾允海全然忽视了杉十五的存在,脚步最终停在一间民宅前面,抬手敲了敲大门。
村里的房门都是一色的漆黑,围墙灰败,无论砖瓦还是院墙都是方方正正。
就好像……整齐停放在路边的棺椁。
阮祺莫名打了个寒颤,用力裹紧外袍。
“抱歉,可能要等一会儿,”顾允海回头道,“这家的老人有些耳背,若是在午睡的话,很难听到外面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