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那种吃人的地方,能活下来且还能赚大钱的,想也知道绝非是什么善类。
若是真将对方惹急了,别说阮成彪,恐怕连他也要跟着一起遭殃。
不过想到那几大箱子的宝贝,程贰咬了咬牙道。
“富贵险中求,咱们一切都在暗处进行,尽量不要让那人和那人身边的下属们知晓。”
“实在不行,大不了一走了之,最多不过是在外面躲藏段时日,等他领着阮祺离开芜河村,自然也就不会来寻咱们的麻烦了。”
富贵险中求。
阮成彪的神情也跟着逐渐坚定,颔首道:“事不宜迟,明天一早你先去伪造婚书,我到大哥那边透露些风声,咱们分头行事。”
村里没有酒楼客栈,阮成彪是在程贰家中留宿的。
被褥是从箱底翻找出来的,不知沾了什么污渍,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即便是阮成彪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也被熏得干呕了一声。
这程贰,是拿被褥垫茅坑了吗?
阮成彪嫌弃地将被子推开,刚要起身,就瞧见一个人影立在床前。
那人身形瘦削,应当是名女子,头发湿淋淋黏在一起,裙摆拖曳在地上,显得格外诡异。
阮成彪望着她,想了许久也没能想起对方究竟是谁。
程贰并没成亲,这几年里始终都是独身一人,也从没听说过他与村里哪个姑娘相好。
“你……”阮成彪瞬间警惕,然而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女子紧抓住脚踝,一把从床里扯了下来。
月光透进窗子,等看清女子空白一片的面孔,阮成彪瞬间僵住,甚至连挣扎都忘了。
水鬼。
这女子是水鬼!
阮成彪曾听村里老人说过,与传言不同,并非所有水鬼都是活人死后所化,有些水鬼,其实是聚水中怨气而生。
“那死人所化的水鬼,与怨气所化的水鬼,究竟有什么不同?”幼年时的阮成彪好奇问。
村里老人磕着烟筒,笑呵呵道:“很容易就能分辨,那怨气所化的水鬼,是没有脸的。”
“……你若是撞见了可一定要远远逃开,否则啊,也要陪着她去做那真正的水鬼喽。”
阮成彪一路惨叫着被扯到河岸,女子抓着他的双脚,缓缓将他拖拽进水中
水花溅起,无法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阮成彪却连呼救都不能,只能任由冰冷的河水逐渐没顶。
有细碎的声音传进耳畔。
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呀!仙君说要放过他了。”
“可惜了唉,可惜了唉。”
“等下次……”
天色微明,早起的村人已经开始劳作,灰白的炊烟飘散在风里。
阮成丰坐在房檐下,表情却是有些沉郁。
今日不需要摆摊,他们从早起便一直等待着阮成彪上门。
以阮成丰的了解,对方并不是能耐得住的性子,既然已经对纳采礼起了贪念,便绝不会善罢甘休。
或许今天,或许明日,对方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借口让他们无法拒绝。
不知为何,阮成丰心神不宁,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来了吗?”董念将灶台擦抹干净,朝前院探头问。
“没,”阮成丰迟疑着道,“要不……”
“不行,想都别想,”董念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纳采礼是要祺哥儿成亲时带走的,别说一半,一个子儿我都不会分给你弟弟!”
阮成丰忍不住叹息,他何尝想要如此,然而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他毕竟是阮成彪的大哥,缠上自己他倒是不怕,可是阮祺呢?
自古财利惹祸根,阮成丰不敢赌,阮成彪会不会铤而走险,为了钱财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没等阮成丰再张口,董念忽然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院门的方向,眉心微皱,似乎有些疑惑。
阮成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很快瞧见一张惨白到过分的脸孔。
与往日的嬉皮笑脸不同,眼前的阮成彪魂不守舍,四肢抖成筛糠,几乎是踉跄着跌进院里。
阮成丰下意识想要扶住他,不过很快将手收回,语气强硬道。
“这又是什么新把戏,装病?你还当我会像之前一样受骗?”
“我已经与你说过了,纳采礼是祺哥儿的,无论谁来,我和你嫂子都不会将东西交出去,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
纳采礼?
阮成彪恍惚着,终于记起自己今日的目的。
只是神情依旧呆愣,过了许久才出声道。
“是你们弄出来的对不对,你们故意扮鬼来吓我,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什么扮鬼?”
这话驴唇不对马嘴,阮成丰满脸疑惑。
“一定是你们!”仿佛抓住救命稻草,阮成彪抬起头,表情扭曲道。
“你是我亲大哥,就为了那么点礼钱,居然狠心半夜扮鬼来吓我,还把我按进水里,想要直接淹死我!”
阮成丰越听越迷糊了,不过还是仔细打量眼前人。
对方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裳,袖口衣摆处有些破损,却洗得还算干净。
河岸边都是污泥,若对方当真被谁按进水里了,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是祺哥儿那新郎君,”阮成彪晃着脑袋,否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是他想要害我,还假扮成无面水鬼,以为我会害怕吗,别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