裾灿明星。
也照彻如今的长安,春风十里皆成丘墟,万木萧瑟,十室九空,许多的征人孤冢、断垣残壁处,已有青苗新发,郁郁葱葱,如此空荡的一座芜城。
如果张巡不曾亲眼见过盛世是什么样子,那他便不会如此执着于今日的消亡和毁灭。
他早年也只是个文官,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去征战沙场。
倘若现在还是太平年间,他必然会过另一种人生。
为官清肃,极谏匡正,地方多年卓有政声,也许会短暂进入中枢,大展身手,但更可能会作为一位铁骨铮铮的谏臣,屡次直言犯上,而后一贬再贬,历经宦海沉浮。
反正,在张巡年少时对于未来的千百种设想中,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
孑然一身,死守孤城,与满城百姓共存亡。
帝国的毁灭、盛世的沦亡只在顷刻之间,那甚至不是盛极而衰时,缓慢的冰消雪融,而是裂帛鸣铮、珠玉委地、玉山倾塌后碎裂成齑粉的猝然一坠。
不过短短一夕,没有给人以任何反应的时间,却在漫长的余生中淬炼成了无法释解的憾恨。
故国已经随着夕阳,沉入了虞渊,而我,亦非从前的我。
就好像那年在长安折桂,温一盏酒对月亮,轻轻一饮,就已经过去了大半生的时光。
此夜,张巡孤身立在睢阳的月光下,远望着天际,他的眼眸因为刚看过长安城的月光,仿佛还带着一丝柔和,但很快就冰冷下来,做出了一个决定。
城头的旌旗已坠,倒在了无尽的血海之中,但他知道——或者说,他愿意去相信,且深信不疑,大唐的旗帜总有一日会重新立起来,回到长安城中。
睢阳是江淮的屏障,事关重大,所以必须坚守到最后一息。
如此,也算是为来日整片河山的光复,做出了自己最后能尽到的努力。
坚守一日,就得多一日的粮食,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吃了,只能以人相食。
张巡万般挣扎地做出了这个决定,作为曾经的进士,他很清楚食人是如何突破了一切伦理纲常和道德底线的东西,所以,扪心自问——
我错了吗?自然。
可我和我的百姓有别的选择吗?也没有。
坚守是死,城破后遭到叛军屠戮,依然是死。
我只能做出我当下唯一能做的事,而后慨然赴死。余下的一切,就交给往后千秋万载的岁月来评判吧,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然而,就在张巡这么做出决定的时候,来自刘裕的那一枚神奇植物种子,忽然从天而降,咣当几下,在城主府上砸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张巡捏着种子看了一会,接受到了一条奇怪的信号,让他赶紧把种子种下去,并且在种植的时候许下一个愿望,可以种出任何想要的东西。
张巡:?
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好吗?
“呵,真有这么神奇,难道还能解决我满城军民的粮食不成。”
他心如死灰,完全没在意,把种子随手往天上一抛,不偏不倚掉进坑里,自己则看都没看,直接就到了外面准备杀人。
神奇种子:?
不是,他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因为张巡不给力,这一粒可怜的小种子只能自个儿使劲蹦跶了几下,到旁边沾了点雨水,又挪了几块土,啪唧,严严实实地把自己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