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不情不愿地给他挖了一勺。
而周寅初也很容易得到满足,他品尝着与她用过同一个的勺子,这样的亲昵总计轻而易举地给予他年少的悸动。
那些不曾幻灭、终结的感觉以另一种形式补偿至他身上。
“我们换个地方吧。”
温宁道出了心声:“这么多人的话,我感觉我们也放不开,表情也不自然……”
好似在这个时刻,无论她说什么,是否经过深思熟虑,会不会浪费资源,这都不重要了。
身处这感情的盲流之中,他可以接受她一切既定的安排。
“去哪里?”
“去我们高中附近?”温宁在美团上扫了一眼门店的营业时间,确认对方开着门道,“我记得附近有家老照相馆,似乎店面是他们自己家的,所以到今天还开着。”
他即刻动身,再度吞噬了一口她刚挖下去的甜点,“好。”
教养良好的女人,这时候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穿过这层帘幕、将自己手中的玻璃碗递回原本的展台。
而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时候,周寅初替她解决掉了麻烦。
“都是我买的,扔哪里都没关系。”
好大的口气,这狂妄的口吻,放在任何人身上可能都是违和的,然而,经周寅初之口,没有什么不正常。
他揽过她,他们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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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民办的高中承载了他们太多的记忆,但有意思的在于,两人哪怕已经结了婚、领证,重逢的这段时日,彼此不约而同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或许是分别太过惨淡,以至于忘了那些美好的片段。
梧桐树下。
这个季节的树叶又大,光泽又饱满,随意捡一片都是当书签的水准。
“你也一直没有回来过吗?”
“没。”
其实那天从坟场出来,他经过这所学校,再次目睹他们的校园生活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再无能为力。
一切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当然不打算告诉她。
尘封的过往一下子摊在他们的面前,温宁不知道周寅初是如何混进这所学校的,很明显,他的身价背景似乎也就决定了他的出入自由。
而也因周寅初各种手续的流畅,甚至于看门的大爷对他都有几分熟,她好奇于事实真相:“真的没来过?”
来过。
不止一次地来过,又是还会看见和年少的她相像的身影,他总会以那样的方式去想她,却绝对不会对她以外的任何女生产生兴趣。
温宁提及,“我记得有一年学校要求优秀校友来校呢。”
是菁华的二十周年?
她记得那会她在坐月子,隐约有些不记得了。
“这不重要,我算不上什么优秀校友,”周寅初不在乎他外面的荣誉,却异常在意温宁对他的评价,“不过,我应该是温小姐的优秀丈夫。”
对于男人的大言不惭,温宁素来有所了解:“周寅初,你可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啊。”
两人没有重提冷战、分手的那些阶段,将他们各自错过的人生匆匆带过。
他们抬眼看周遭的世界,曾经这一片最辉煌的民办中学,现在学生的资质仍然属于上乘,再回首,两人已经步入操场的中央了。
隔壁篮球馆打球的少爷已然不是他;而她,也不会茫然地站在送水的队伍里了。
“还记得天台怎么走么?”男人有意带她重温。
这话,又有几分试探的意味,如果说要记得天台的路线,这并不难找,按照标识,他们总能从那一栋依然明亮的教学楼上去;可要问记得天台上发生的事,温宁宁可她一知半解。
最终,不敌男人滚烫、灼热的眼,她如实答道:“记得。”
“我们上去看看?”
温宁自嘲:“我想着我以前都没有拒绝你,现在要是拒绝的话,会不会太晚了?”
他们上天台,那是他们曾经的秘密基地。
年轻的男女在这里拥有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吻——
是个笨拙的、毫无技巧和章法的吻。
后来,他们分开了。她专心念书,再也没有上过天台,她害怕撞见他,更害怕面对他的质问。
好在,周寅初不像是为了分手一事耿耿于怀的人。
之后并没有为难过她。
再来天台的情绪大有不同,这一次,他们不必担心各自的教导主任,不必胆战心惊。
夕阳静默而又美好。
重温的岁月一下子也柔和了起来。
晚霞齐天,像是为他们的到来而精心准备,破天的云彩将太阳炙热的光芒变得不再如直射般刺眼、令人灼烧。
“来都来了。”
周寅初俯身靠近她,温宁当然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温宁还算温和地劝导他,犹如善心的女人对着不懂得迷途知返的男人,“得了,我们现在又不是学生,哪还怕找不到可以接吻的地方?”
“非要在这里亲,又有什么意思?”她深知她说话并不好听,却也是事实,“你也老了,我也不那么年轻了。”
可周寅初总能出其不意地抓住她的漏洞,犹如轻松找到一串代码里的bug,“看来,你也很早谋划着和我去别的地方了。”
“我没有。”
这不是狡辩,以温宁的心性,当年怎么着也不会想到其他的地方。
男人若有所思:“我也是之前听别人说,早知道那个时候江城大饭店离我们这么近的话……”
“你疯了。”
不过温宁也知道自己装不了什么好学生,不然,也不会和他整日混在一起了。
“放心,那个时候就算去了酒店,我也不会对你怎样。”周寅初自以为是冷静自持的,他并不打算那么早去碰她,至少,不会波及她的名誉。
“我能忍。”
她不信。
可这漫长的不见天日的十五年,他还不是照样忍耐了下来。
温宁直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话说得温宁自己都难以理解,她的意思当然是不能去酒店的,一旦去了,这种性质谁知不会发生变化?
两个去酒店接吻的人,能保证他们每次就只是暂停于接吻的步骤吗?
成年后,人们总会对年少的一些行为进行反思,所以,温宁一度认为当断则断,如果自己和周寅初就这样被放任发展下去,她也不敢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
但她就知道一旦她这么开口,一定会被周寅初以另外一种的眼光看待。
“也是,难为我们宁宁为我们的未来设想这么多了,”果不其然,周寅初对于她的这种精准判断给出了他的答案,“要是真……从那会儿我们就‘常在河边走’,一直没分手,那你是不是要来美国给我生一个孩子了?”
“周寅初,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温宁不由发出内心最大的困惑。
他俩其实也就这么聊聊,吻呢,确实也不见得非要在以前接吻的地方留作纪念。
过去并非一定是个好的结局。
就算她不提“分手”,没有他母亲的介入,谁也无法确保他们会走下去的。
黄昏下,男人高大的身影与她交错,她站在他的影子里,犹如受着他的荫庇,也许现在自己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在经济上的高位,她怎么能说服十八岁的自己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