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玲板正严肃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失望和指责。
“小渝啊,妈妈对这件事情真的很惊讶。”
“你要记住,你也应该明白,爸爸妈妈在这个行业里打拼了那么多年,除了保护好自己的声带,最重要的还有保护好自己的名声!”
“我们给了你这么高的,让你读了最好的京大的播音主持,不是为了让你在这种小事情上和人纠缠不休的。”
陆渝抿着唇,良久一言不发。
最后,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说话。”
“知道了妈妈。”
挂了电话。
陆渝起身,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他吸了很短的一口气,抿了抿唇。
“我出门走走。”
童煦哎了一声,想要拉住陆渝,却被身旁伸过来的一双手掌按住了肩膀。
“小天你别……”
只是他话没说完,就感觉面前又噌地站起来一个身影。
下一刻,丢下碗筷的盛曜直接追着陆渝的背影去了。
童煦眨眨眼。
沈熠天淡定地松开手。
“吃你的就行。”
◇
陆渝应着风和阳光在街上走。
明明今天天气很不错,正午日头高悬,洒落一地的温暖和光明,纵然不时刮几阵小风,也该是凉爽和舒服的。
但陆渝只觉得那风小刀似的,刮得他鼻子发酸。
不知不觉拐进了一条小路上。
风林晃动,沙沙作响的树叶交错着在地面上留下细碎的金箔。
他听见了身后有节律的脚步声。
陆渝回过头。
盛曜的腿很长,几乎是两三步就追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没说话,陆渝也没有出声。
两人此刻多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并肩在这条小道上走着。
大中午的,天气很好,这条路上的行人相对不多,但偶尔还是能碰到骑自行车路过的一两个。
四周的建筑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了低矮的平房,就是最典型的那种胡同。
陆渝和盛曜之间的距离,也因此而靠近了些许。
心情比从店里刚出来的时候好了不少。
陆渝其实挺矛盾的,盛曜跟上来,他有点意外,但又很开心。
但内心里,陆渝并不知道该和盛曜说什么。
说他妈妈不分青红皂白地批评了他?
还是说自己心里很委屈?
又或是抱怨刘傲文给自己制造麻烦?
不论哪个,都不是陆渝的性格会说的话,也不是他想和盛曜说的话。
但慢慢走了一段,他突然觉得这样就是最好的。
盛曜不说话,他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走在路上,莫名地身心就平静了下来。
“呵呵……”
街边,传来一阵带着几分沧桑的笑声。
声音来自街道旁的一个小院,陆渝往里探了一眼,就见笑得开怀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他身上穿了件厚厚的褂子,坐在一张垫了软垫的太师椅上,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是很斯文的那种老学究气质。
手里还提着一只小笼,笼里住着一只鸟儿,细看那鸟儿的腿似乎是伤了,上蹦下跳虽然不停,却动作有些钝跛。
不知是否是陆渝站久了,老爷爷似乎是注意到了门外探头探脑的两人。
“小伙子。”
陆渝上前两步,站了出来。
“老先生。”
老爷爷将手中的鸟笼挂在了一旁的树杈上,笑呵呵地开了口。
“要不进来喝杯茶,和我这个闲着无事的老头儿说说话吧。”
◇
“来,坐吧。”
陆渝和盛曜在老爷爷对面的矮鼓凳上坐下,不一会儿,便有阿姨端着点心上来了。
“自己家做的,放的糖少,健康。”
一旁还有一只小的老式炭茶炉,炉上架着一只铁茶壶。
老爷爷提着壶提手,将烧开的水倒入一旁茶台上放着的紫砂壶中,给两人冲了杯茶。
“香片茶,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喝不喝得惯。”
陆渝和盛曜接过茶杯,道了谢。
“都还是小朋友吧,看着在读书?”老爷爷说道。
陆渝点了点头,不过同时也有些意外。
一般来说,看得出他是学生很正常,毕竟他也知道自己一身的学生气,说直白点,就是眼里还有大学生清澈的愚蠢。
而他看过盛曜出席一些活动的照片,气质成熟锐利,虽然远远不到中年企业家那种“成功人士”的程度,但跟大学生还是有壁的。
这位老爷爷居然也能看出来么?
“学生好啊,学生时代利于培养感情。”老爷爷吹开茶面上的浮沫,笑着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眼睛,脸侧和心口,“不管是眼神、表情还是心思,都还是比较纯净的。”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倒是陆渝听不懂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盛曜,后者正捏着茶杯,也不知听没听明白。
陆渝只好顺着应了两句。
他本以为这位老爷爷叫他们进来,是有什么想要帮忙的事情。
但坐下来聊了这会儿,却又感觉对方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人说说话而已。
就在陆渝发呆的时候,一阵微风从外头吹来。
风的尾巴卷起了老爷爷的裤管,陆渝视线落及之处,看到了掀起的布料下……一截泛着冰冷金属灰光的假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