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她电话,她很久都不接。接通后我就跟她吵,我脑子都乱了,然后我还说要分手。”
“她说她很累,她从来都没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我没听出来她生病了。都怪我,是我该死,我差点要了她的命。”
云老板陪着谌过父母第一时间赶到张掖,看到谌过那副衰样,当场摸出手机拍了一张发给关衡。一向被誉为钢铁伴侣的方眉和谌江戎也忍不住流眼泪,把谌过惊得都不敢说话。
等他们情绪稳定下来,谌过才小声地安慰两句:“别呀,你们怎么还哭上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没事儿?”老谌嗓子都喊破音了,“胳膊脱臼,腿断了还叫没事儿?那什么叫有事儿?”
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属都偏过头来看谌江戎,方眉赶紧把他摁住:“病房里呢,别吵。看你这大嗓门叫的,把枝枝吓得脸都白了。”
谌过小声在那儿嘟哝:“我脸白是疼的,这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手术啊,这在等什么呢?”
谌江戎看看她肿得不忍直视的小腿,整个人明显很焦躁:“像你这种严重肿胀的情况手术容易大出血,需要先等消肿缓解才能手术。如果昨天夜里你第一时间就急诊开刀的话,这种情况其实是可以避免的,但你已经错过这个时机了。”
谌过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一边“嘶嘶”地吸着冷气叫疼,一边抱怨:“头也好疼,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云老板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摁摁自己的额头:“应该还有些低烧。”
“我相机没摔坏吧?”谌过费劲地扭着脖子去看自己的器材包,“这有防震保护,应该没事儿,我手机找到了吗?我得给佳颜回电话。”
另外三人肉眼可见地气红了脸,云老板咬牙骂她:“操心操心自己吧,相机比你还金贵吗?你可是肉身凡胎!佳颜那边我跟他们通过气了。”
谌过眨巴眨巴眼睛看云老板,云老板瞪她:“看什么?”
“我……就是想不起来怎么摔了的,那会儿好像在跟谁打电话来着,你跟佳颜没乱说吧?不然她该担心了。”
方眉和谌江戎对视一眼,这八成是脑震荡了,怎么摔的都能不记得。云老板在边上心虚地抹汗,她都没敢跟谌家父母说谌过是在跟佳颜打电话吵架的时候摔的,不然这俩人可不会这么平心静气的。
等方眉和谌江戎去跟主治大夫谈话的时候,云老板借手机给谌过联系关佳颜。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谌过明明自己疼得都不行了,还一迭声地安慰佳颜,说什么不怪她,没事儿……云云,跟哄幼儿班小朋友一样的。
电话一挂,谌过狐疑地看向云老板:“我当时摔下山的时候正在电话里跟佳颜吵架?”
云老板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愁云:“不止是吵架,至于具体说了什么,等你自己想起来吧。我看佳颜吓坏了,枝枝,这次我不得不劝劝你,你们之间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其实也在用一些暂时美好的表象在自欺欺人吗?”
“你跟佳颜之间真正的阻碍,它真的在化解吗?”
谌过沉默了,疲惫地把被子拉上去盖住眼睛。她何尝不知呢,她跟佳颜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病态共生,她屡次想要推开佳颜的缠绕,让她克服对自己的病态依赖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让自己免于被爱人绞杀,可是屡次尝试屡次失败。
佳颜太辛苦了,她狠下去的心总是半路就返回,累积下来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其实她都知道的。白天里竭尽能力去工作,不给自己胡乱思忖的机会;到了夜里总是会辗转难眠,无数个夜半醒来的时候,她看着身边的佳颜也会数次地怀疑自我,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她真地能游刃有余地给佳颜一个快乐的人生吗?
她也在心中无数次地质问自己,是她哪里做错了吗?为什么还没让佳颜好起来?
等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又会从那灿烂的光明中汲取希望,继续给自己鼓劲,我可以的,我可以让佳颜好起来,我们这么喜欢彼此,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四天后,谌过终于进了手术室。在这之前,她记起了关佳颜在电话里跟她吵什么,那死孩子说要跟她分手!
关佳颜你给我等着!你凭什么要分手!
你凭什么
术后一周,谌过死活要出院,幸而她的伤口状况比较理想,另外还有一点比较巧合的是这边主治大夫的导师,竟然是良首三院骨科的专家,好巧不巧跟方眉是熟人。
为了保险起见,老方和老谌租了救护车千里迢迢地把谌过带回家,之后就等着两三天一换药到伤口愈合后去拆线。
谌过时不时就给老爸老妈拍个马屁,说他们给自己起名叫“过”真是太好了,她连术后愈合都比别人长得好长得快,老方和老谌真是又好气又想笑,想着真是为难孩子了,一天天绞尽脑汁地哄他们高兴。
谌过哄他们一来是这回让父母受惊操心了,二来是想让他们别跟关佳颜计较。
纸终究包不住火,住院的十来天里她跟关佳颜打了许多个电话,老方和老谌又不是傻子,什么听不出来?只是这俩人心软,即便谌过的对象是个健全人,这两位也不会对着人口出恶言,更何况佳颜又是这种情况,谁能忍心去怨那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