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好。”

云摇扭开脸,“那我先回洞府。”

“恭送师尊。”

等慕寒渊的气息消失在神识范围内,云摇慌忙转身,体内方才被与慕寒渊那一触即离的气息打通的灵脉里,灵力重新涌动起来。

她表情微妙地抬手一挥,在半空中召出一面水镜来。

大约因着天赋仙才,几百年前就晋入金丹境,镜中的“云摇”容颜不改,灵动如焰的红色衣裙下,模样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与慕寒渊并肩一起,确实不像师徒。

慕寒渊应是在二十几岁晋入金丹。

话本里还说他是乾元界万万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这么看,也未必比云摇厉害嘛。

镜中少女唇角轻翘起来,向前微微凑了凑脸——

“还好,神魂仙格还在,就算这个身体没了,我应该也还能回仙界……咦?”

在她抚过额心的指尖下,红蝶花钿翩然若飞。

云摇却怔然望它。

“仙格的神纹,怎么会变成红色了?”

——

在脑海内过遍了在司天宫里翻阅过的旧闻,云摇也没找到这样的先例。

仙格神纹出了问题,她都不确定一旦作为乾元界里的云摇身死,她还能不能回得去仙界的问题。

也就是说,这个乾元界里的云摇死了,她可能也就跟着死了。

云摇:“…………”

神君,救命!

你们最任劳任怨克己奉公苦守司天宫三千年的小仙子眼看着就要倒大霉了!!

然而任云摇怎么试图沟通上界,对着八方神仙各个求告,却依然无果——

虽她仙力未封,但这乾元界就像被个古怪的罩子罩起来了,不论她怎么驱灵,也是泥牛入海,完全没有上达仙界的意思。

“…求神不如求己,”云摇低头敲额心,“话本里就是因为‘我’走火入魔后动了慕寒渊,酿成恶果,害人害己,那只要解决了这古怪的师徒之契,然后再同慕寒渊保持距离,兴许就能免于一死了?”

顾不得回洞府,云摇转向,直接去找乾门藏书阁了。

师徒之契,她在仙界听都没听过,只能寄希望于这是乾元界内私有的契约形式,既好结又好解了。

-

云摇循着原身记忆前去藏书阁,却发现三百年已过,连藏书阁也挪了位置。在这千山旭阳间,转了近半时辰,她不但没找着,反而还撞到今日山门内最热闹的明德殿旁。

顺便碰了个“熟人”——

“咦,师妹,你也来明德殿看这场大热闹了?”乌天涯隔着几丈就朝云摇挥起胳膊,热情得像见了自己亲妹。

“大热闹?”本想绕走的云摇意动,“师兄知道这里要发生何事?”

“谁让你师兄我外号乾门百晓生?”乌天涯昂首挺胸,“不就是天音宗拿出了一把位列十大名琴的‘鹤羽’,来给寒渊尊送礼了吗?天音宗一向注重排场,一路鼓瑟鸣笙过来的,门内哪还有不知道的。”

两人话没避旁人,身侧路过的一名男弟子听见了,顿时不悦:“什么叫送礼,那是名琴献名士,天音宗仙子们好好的名垂青史之举,被你们说得如此市侩村野,成何体统?”

“嘁,咬文嚼字,还仙子?装什么样。”

“你说什么?!”

“……”

眼见着乌天涯和那男弟子一言不合就有言语乃至肢体冲撞的前兆。

师兄有难,云摇当机立断。

——退后三步,红衣少女事不关己绕了过去。

天音宗赠琴这事,云摇没印象,倒是提醒她想起了话本里讲的慕寒渊的琴道修行。

两域仙魔皆知,剑乃杀伐之器,整个乾元大陆的修真界都以剑为尊。尤其仙门内的少年修者,谁没有一颗白衣长剑除魔卫道的心?故凡是能修剑道的,概不做旁考虑。

然而慕寒渊却是个例外,放着其师云摇曾经的乾元界第一剑道不走,他偏成了个琴修。

多少人深以为憾,可惜阻拦无果。

三百年苦修,慕寒渊如今已是琴道第一人。

他所操之琴唤“悯生”,是乾元界这三百年来,无数个为他所救的修者或凡人为他取的——

[以琴止戈,律万物,不争,不伤,即为‘悯生’。]

[悯生琴起,莫有弗从。]

“……‘鹤羽’虽比不得悯生琴陪伴寒渊尊多年,但也是我阖宗心意。感念寒渊尊对我宗门弟子们的护佑之恩,还为他们重伤至此,万望寒渊尊不要再做推辞……”

明德殿大殿前,云摇止步,听着殿内那位上门送礼的天音宗长老的余音。

“唉,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大师兄一样,救护同辈,除魔卫道呢?”

云摇身前,一名弟子艳羡地低声。

另一人嗤笑:“寒渊尊既受封尊号,就是众仙盟的未来道子继任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称呼他一声师兄的。”

最初那人恼道:“同门弟子,大师兄都不计较,你算什么!”

“别装了,我看你不是羡慕寒渊尊救护同辈,而是羡慕他誉满天下,去一趟秘境历练都能救下天音宗十几名弟子吧?谁不知道那天音宗内女弟子们尽是国色天香,听说寒渊尊这一伤,几个女弟子都哭成泪人了,如今天音宗长老更是上门重礼道谢,我猜你不羡寒渊尊受伤目盲,而是想有这样的待遇!”

“你休得胡说!我才不只是为了这个!”

“既如此,那你也去修琴道?”

“那、那自然是万万不可的,这琴道虽长于防御,但进取实在不足,不适合我。”

“不适合你?最不适合寒渊尊才对,可惜了他那样的绝顶天赋,若是修习剑道,哪怕是别的攻伐之术,那历届仙门大比,他一定是夺魁首者!”

“师兄大义,想是为了守护宗门才做此一选……我等自然比不得……”

一席话间,殿外的乾门弟子们纷纷陷入了“与有荣焉”和“深以为憾”的情绪中。

云摇听得神色平静,眼底微澜。

世人皆仰他如山巅之雪,天上明月,唯独云摇亲手将他拽了下来。狎近,亵玩,以炙烫融化白雪,拿欲望抹黑清月,也难怪慕寒渊恨她恨得入魔。

原主可真是造孽。

但如今世人尚且有两不知。

一不知,慕寒渊的琴,绝非他们以为的不争不伤。事实上,直到云摇作死,乾门覆灭,他一统魔域,反攻仙域,世人才见了他真正的琴道——

守,可止戈退敌;攻,则送葬千军。

二不知,慕寒渊之琴,既是琴,也是鞘。

琴中藏剑无人知。

后来他成了那魔域四大主城之上唯一的不世魔尊,琴音所抵,剑之瞬至,不知多少大能修者生前连他剑华都未见,只来得及听一声琴鸣,便身魂俱碎,命落黄泉了。

——

不过那都是“云摇”死后的事情。

这一世只要她不作恶,不染指这位冰清玉洁的未来道子,慕寒渊得保一身红尘不沾的仙风道骨,兴许就不习剑更不入魔了呢?

云摇正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冷不防,旁边忽然冒出个鼻青脸肿的猪头脑袋来。

云摇吓了一跳。

偏这人还很自来熟地把脸凑到她身边:“你说这天音宗怎么这么自作多情呢?谁救他们了?”

云摇惊魂甫定:“你谁?”

“?”猪头兄悲愤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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