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宁真是服了他的孩子气。
她无奈放低声音解释。“我只是想把钱还给你，没有别的意思。”
陆展安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沉，暗流汹涌。
在他看来，这意思可多了。
又算账又还钱的，话里话外都透着生分，她这是小心翼翼，生怕欠上他的，他能乐意吗？
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很急人，一来二去，慕长宁心里也出火了。
“差不多得了，别作个没完。”她拍桌子叫板。
陆展安深呼吸一口，心里舒服多了。
他把最后一片鱼肉夹到了慕长宁盘子里。“之后让莫炎算出来给你。”
这顿饭两人谁也没吃饱。
出来后车子开到一家便利店，陆展安买烟的时候看着慕长宁拿了好多面包，默默笑着一起结了账。
“长康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坐在车上，陆展安帮她擦掉嘴角的面包渣。
慕长宁点头。
当时慕长康完全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姐姐”，慕长宁没忍住哭了，哭着说对不起她。
“我去看看她吧。”陆展安说。
“不行。”慕长宁断然否决。
虽然在术后，慕长康一直保持着冷静，并且没有提及过车祸发生当天的任何事情。
但那是因为她完
全不记得了。
说起这事也是巧合，医生说她的脑细胞损伤导致了记忆力丧失——没想到狗血电视剧的剧情，居然是真的。
所以慕长宁担心陆展安的出现会刺激她。
“而且，最近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陆展安自然不干。
“真是荒唐，难道我要一直为了她的一厢情愿负责吗？”
关于这个，他心里堵着的气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她生病，我不能来找你，之前她心情不好，我也不能来找你，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
慕长宁要不是被口中的面包噎住，绝对会被逗得笑出声来了。
他那张精锐冷酷的脸，摆出的怨夫相真是太格格不入了。
陆展安这话说得挺委屈的，但慕长宁没心软。
一是对他，她不会。
二是她早就打定了注意，要抓紧这个机会让慕长康好好休养，自然是一定不能出差子的。
因为没讨着好，陆展安一直都黑着脸。
趁着这时候，慕长宁静下心来，边看着旁边的街边琢磨慕震东会去哪儿。
慕震东现在也确实够惨了，今天又被打得那么重，没钱治疗的话，恐怕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好。
慕长宁想想，还是不落忍了。
不过算一算，她上次给出的钱也不少，到现在不过几天的时间，应该不至于全部挥霍完了，留下也能先把伤治一治。
发了一路的呆，车子到了她都没注意，还是陆展安喊了她一声。
慕长宁刚解开安全带，手
机响了。
她只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倒扣在了腿上，没有接听。
陆展安听见了她的叹息声，蹙眉问道。“谁的电话？”
慕长宁的手一抖，但抬头和他对视的眼神看上去还很平静。
她摇头。“没谁。”
这明显敷衍的话语自然糊弄不过陆展安，他二话不说，就去抢她的手机。
慕长宁没存林易的电话，所以屏幕上面显示的就是一串号码。
陆展安挑了下眉，又看向她。
“就是公司的电话，我不想接。”慕长宁冲他伸手。“可以还给我吗？”
什么都没发现，自然理亏。
慕长宁又是有礼有节，字句平淡，一下就显出了他有多不懂事。
“我，我不是……”陆展安要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刚才是脑子一热，想来毫无道理，还丢人。
慕长宁推开了门，背靠在车身上吹着停车场的风，陆展安绕过来，别扭地想要抬手碰她，但最后没有。
他呼吸轻轻一滞，随后道。“长宁，别生我气。”
“没事。”慕长宁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陆展安低眼望她，“嗯”了一声。
“婚姻里，两个人最忌讳的就是互相猜疑，这种婚姻会很累的。”
慕长宁的面色依旧平淡，一点也没有受那一双猛然向她投来的视线影响。
她继续说。“听说，有的男人结婚之后就变了，说过的话全部都不算数，陆展安，你能信守承诺吗？”
“长宁。”陆展安没回答，只是
叫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结婚
她说的话有太多让他摸不着头脑，好像故意磨他性子似的。
前面他都随了她，只有这回，他是真耐不住了。
“长宁，我听见你说的了，我全都听见了。”
停车场的灯光相隔太远，他们这里只有昏暗。
慕长宁能看见陆展安的脸，但看不明他细目中闪动的万千情绪，只觉得太复杂。
他抿了抿双唇，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但不像是在笑。“是我想得太美了吗？”
如果是，请晚一点再说，不然他大概会疯。
现在时间太晚了，两人所站的位置周围都是静悄悄的，一直没什么车辆和人经过。
只有吹冷了慕长宁，吹醒了陆展安。
慕长宁皱起眉头，拉紧大衣朝医院的大门扫了一眼，然后转向陆展安。
说他要是在不说话，她就进去，这里冻死了。
陆展安不觉得，他只觉得身上在冒汗，掌心发热。
慕长宁也感受到了，在他动作缓慢地拉住她手腕的时候，那温度几乎烫人。
他揉捏着手下柔软的肌肤，想起了刚刚耳边的的一句话，是慕长宁给了他一个痛快。
她说的是“结婚”。
陆展安声带紧绷地再次喊了一句她的名字，慕长宁觉得他现在像个鹦鹉，不用喂食的那种。
她叹气。“再过几天，林牧久的案子就要开庭了，你之前说过的会把那份证据撤回来，让他平安无事，对吧？”
现在提这几句话，无疑是扫兴。
但慕长宁总当着他的面干这种事儿。
“
我答应你，结婚以后不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会好好地呆在你身边。”她轻言道。“至于我对你有没有感情，你也不在乎的，对吗？”
陆展安依旧不语，也不动，只是目光流连在她脸颊上。
“……我不会主动跟你离婚，你想要我在你身边呆多久，我就会在你身边呆多久。”她一条一条地摆出之前他所说的条件。
说来慕长宁挺怕陆展安会反悔的。
毕竟他是个小心眼儿，这事不新鲜。
她上次的仇，估计够他记一阵子的，不知道现在忘了没有。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可以签一个协议。”
陆展安放开的手垂在了身体一侧。
他慢吞吞地一步步走到了车子旁边，再转过来时，面无表情。
慕长宁心里越发没底，她抬眼，眉头紧锁地望向他。
“你说句话可以吗？”
陆展安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线，过了好半天才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