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萸安抚道:“我在这儿也得上庄铃的课,换个思路想想,也相当于一块儿学习了。”
潘蓉听后觉得大有道理,眼里浮上笑意,又介绍了她最近正在研究的薄胎玉器。
萧沉萸听得津津有味,两人聊了得有一个小时,电话才挂断。
沉浅大学放假这两日,庄铃都在忙自己的事,晚上才腾出时间为潘蓉上晚课。
霍颖迎她进来,笑个不停,“你来的正是时候,蓉儿下午见了沉萸,这会儿心情好极了,你教她什么都学的很快。”
庄铃回以一笑,心道,潘蓉少气我点就成了,学的快慢那真不是事儿。
当着面却很礼貌:“是吗,我看看去。”
霍颖带她去了小工作室,见潘蓉抓着手机发呆,忙去安慰:“今天不是见到小鱼了吗,再有半个月小鱼又有假期了,到时候请她来我们家里玩,怎么样?”
潘蓉怏怏不乐地点头。牧惜笙送她来兰宜时告诉她,至少一个月能见小鱼一次。她以为自己会满足于此,哪知道见了一次还想见,时时都想见。
庄铃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笑着劝霍颖离开,自己和潘蓉干瞪眼。
潘蓉一点不懂尊师重道,白了她一眼,拾掇起桌上散乱的石头。
庄铃故意走到她跟前,弯腰凑过去,“呀,不高兴啊?”
潘蓉气的鼻子皱起来,“没、有!”
庄铃笑呵呵地看她,别提多高兴,以前都是潘蓉气她,今日属实风水轮流转。“明天我去沉浅大学上课,能见上沉萸,到时候我给你带句话呗?”
潘蓉用两个字概括她:“坏人!”
庄铃颇为无奈,拉了椅子过来坐下,“潘蓉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觉得我人品不好?我也没惹过你啊。”
潘蓉自灯下抬起脸,卷曲茂密的长发散在背上,目光澄澈:“我看到了。”
庄铃被一个傻姑娘看得心虚起来,眉峰蹙起:“什么?”
潘蓉神色镇静,重复道:“我看到了。”
补了句:“四年前,小鱼生日,你拿她钱了。阿笙给你钱,你不要,要了小鱼的,小鱼的钱,你骗子。”
毫不夸张,庄铃此刻毛骨悚然,她都顾不上问潘蓉是怎么知道的,解释道:“阿笙是看在沉萸的面子上才给我钱,我要是拿了她的钱,不就变相让沉萸欠了份人情?”
潘蓉不理。
庄铃顷刻之间面色冷下来,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
夜色黝暗,天边几点疏星,明日应该有雨。暖融的灯映在她周身,晕出一圈朦胧的光。
庄铃的记忆回溯至四年前,那个寒潮侵袭的小年夜。
萧沉萸上大一,萧元漓与秦荔已经住进萧家。
萧沉萸的精神状况很不好,白天萧家去了亲戚,似乎是方桃和雷翩,几人闹了不愉快,牧惜笙派了车把她接到溪荷。
庄铃很不想回忆那时候的萧沉萸,像是浸于困厄之中无法自拔,从来没个笑脸。
四个人坐在餐厅里,生日蛋糕摆在桌上,却没能带来一丝喜意。
长久的沉默之后,庄铃忍不下去,出门透气。
风扑在脸上,她隻觉得前途一片昏茫,前路漫漫,什么也看不清。
不久,萧沉萸也出来,站在她身侧。
又是很长的沉默。
萧沉萸突然拿了张卡给她,轻声说:“去上学吧。”
庄铃愣住,迟迟没伸手去接,“版权费?”
记忆中那时邵涟已经将《夜天女》的图书版权买断了。
而这些钱是萧沉萸准备自己出国留学的。
不知为何,她对萧玉痕既想亲近又在抗拒,或许是因为萧元漓与秦荔的存在,让她愈发敏感,又或许是经历了变故后,将一切希望寄托在萧玉痕身上,以为萧玉痕能将她视为唯一。但事不遂人愿本就是常态,萧玉痕不仅接了秦荔进家门,还认了个继女。
而且在此之前又发生了一件事,就是萧元漓生日时,与萧玉痕畅聊半夜。
萧沉萸就在楼梯拐角处窥视着客厅的温馨。
所以萧沉萸说想出国留学时,庄铃很讚成。
那对萧沉萸是最好的选择。
萧沉萸将卡塞给她,“我在兰宜大学挺好的,你拿着吧,这是个好机会,别错过了。”
那阵子,庄铃的作品被一位宝石雕刻大师关注到,还发来邮件。
机会难得,换做旁人肯定马不停蹄赶去了。可庄铃不一样,她没有钱。
牧惜笙有钱,但那是牧家的,何况她与牧惜笙本就不熟。
萧沉萸也有钱,但那钱是萧家的,萧沉萸自己都不愿意用,为了出国留学,她写了一部小说。
现在钱挣到了,她却转送给庄铃。
庄铃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理智告诉她不能要。
可脑海中又有另一个声音说,不是谁都有被大师收徒的机会,千载难逢,不能错过!
她半响没说话,最后道:“不用,那都大师了,接我过去肯定有安排,食宿啊学费啊都不花钱。你自己留着吧。”萧沉萸强成这样,日后也不愿意用萧家的钱财了,世事难料,手里存点钱总是好的。
萧沉萸道:“人家给,你的性子也不愿要,再说了,学宝石雕刻的都是什么家世,你指望靠人接济过完四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