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建筑位於中部的重划区。要说建筑物本身说有什麽特别,自人际互动的压力中脱身数十年的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建筑矗立於今年才列入重划的市郊区域。整t彷佛蒙上一层灰,外观、风格皆陈旧不已,却也不致倒塌。楼高含天台仅六层,长宽则如一般一层一到两户的公寓建筑那般格局方正。在高楼林立的衬托下像一根深植地面,只剩尾端的免洗筷。
几分钟前,全副武装但行动低调的刑警们带着真枪实弹直奔上楼。
绯拿着一张纸,站在建筑外围成「ㄇ」字型的外墙东侧。
她宛如si海的黑se虹膜与完美融入其中的瞳孔盯着纸张,貌似忽略牛皮纸边缘正被火焰烧灼。没有明火,只是焦灼的漆黑中亮着橘红。
然而,她握着纸的指尖毫不闪避火苗。
头顶不时传来械斗动静。隔着混凝土的吆喝声此起彼落。四周民宅内有人好奇窥探,却没人敢真的开窗探头或走出家门凑热闹。看来已然发现刑警黑车就停在外墙西侧的小巷。
绯不怕引人侧目。能看到她的人必定拥有极y的yyan眼。而那种人并不是满街跑,她也没有闲情逸致在意那种事。
漆黑的双眸琢磨着天se。半晌,轻启红唇无声倒数:??三、二、一。
一个人猛地从高处坠落。「碰」地一声,在围墙顶端被重力腰斩成两半。骨骼碎裂的声响混入坠落的强风,扯动绯那头极其漆黑的长发。
那人腰部的皮r0u仍然相连??却也仅剩皮r0u相连。空气中,血腥味若有似无。
绯望着有如晾衣杆上的洗坏玩偶般,吊挂墙垣的殒命人t。无论是眼神或表情都与倒数时无异。既不吃惊亦无惶恐,甚至一根眉毛都没动。
只有那头与眼眸一样反s不出任何光芒的乌发随风飞扬。手中的纸条边缘烧灼得更加鲜红。
四周不自然地沉静下来。环境音与时间一同暂停。
绯并不是人。此刻从人t冒出头,两眼上吊的男子也不是。
「西元二零年十月四日,下午三点零四分四十四秒,陈东新,坠楼身亡。」绯念纸条上信息的语调,与提稿机跑字幕一样平板。「si亡年龄四十七岁十个月又二十一天??後面时、分、秒之时数已四舍五入。」
男子只探出半颗头,听完绯念稿,又默默「沉」回其t内。
但绯的话还没有说完。
「祢好,我来自大喰地狱。详细自我介绍等食材蒐集齐全後再说。所以??是祢吧,人口贩子陈东新先生?」她尝试提问。
眼前名为陈东新的男x幽魂似乎打算行使缄默权。
绯叹了口气,说道:「就算祢不回答,清单上条列的东西我都要拿齐才能回去!不然那位大人今天会没饭吃。」
手中的牛皮纸宛如拥有生命般自动卷起,火苗升级成烈焰,熊熊燃烧的同时形成一把锐利宽斧。
「陈东新先生。不说话就当默认罗!」
绯面无表情,挥动宽斧。不像握着武器,其动作之行云流水,彷佛演示传统舞蹈的专业舞者。
双眼上吊的男子幽灵见状,企图逃避般「沉」得更深。
「我??我有权保持缄默!」但总算开口回话了。
「不,祢没有。」
绯不由分说,朝墙顶的人t一斧劈下,将散发蓝光的灵魂与r0u身彻底切割。也将其自人世间果断剥离。
啊、啊、啊!原以为躲过脊椎撕裂痛楚的幽魂感受到另一种酷刑——犹如落入冰窖,自灵魂深处窜出的极度恐惧冰寒彻骨。
「什??什麽?你这nv人做了什麽?」面目可怖的陈东新用尽全力,压抑着咽喉间的颤抖。
「夺走七十九个人生,包含亲弟弟与妹妹人生的卑鄙之人,哪有人权这种东西?」绯毫无生息的眼中,闪烁着燃烧宽斧的地狱之火。
「活着的时候算祢赚到,但si了以後,劝祢别作那种春秋大梦!」
恶鬼眼前,烈焰於nv子身侧层层堆叠,形成宛如蝴蝶翅膀的脉络与尖锐翅膀??
顷刻间,包覆绯与恶鬼的烈火融入地面。
——罪者陈东新,食材采集。
救护车鸣笛声从若g个街口外,刺入耳廓。
落巳是此层地狱之最高位者。
身为前任神明的他此刻正面临有生以来最痛苦的时刻。
昨天,他被迫参加三场地狱主管的聚餐。数不清喝了几升种类迥异的酒。豪饮混酒的下场倒不是shishen,而是直接让他的头像是肿了五倍大一样红、肿、热、痛。更令他首次t验什麽叫「严重宿醉」。
落巳晚了三点九一秒察觉身旁小鬼们发出一阵无伤大雅的sao动。
「落巳大人,请问今天这些东西要如何料理?」
从人世返回的助手——绯自蝴蝶翅膀般的烈焰中现身。她火急火燎地进入厨房,穿上米se的日式长袖反穿罩衣与头巾,准备洗手作羹汤。
??做成沙拉吧。宿醉的落巳只消看一眼「食材」,感觉腹部灼热,胃酸翻腾,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一滴油脂。
绯只能照做。朝砧板上已经吓尿的恶鬼巨斧以对。手起刀落,灵t如同菜叶,被切得大小不一。盛装於石制的沙拉盆後,拌入轻罪幽魂充当佐料,添加一份水果的甜香。
她望着上司无视依大小分为低、中、高音,合声高歌着的幽灵碎块,将燃着地狱之火的叉子狠狠t0ng入盆中,而後送入好看的唇间。
咀嚼咀嚼,吞咽。一切进食如行云流水,毫不犹豫。
「你那什麽脸?我这是在渡化祂们!」头痛yu裂的落巳根本没抬头。但历代新人第一次看他渡化的表情早已烙印脑海。
殊不知,伫立一旁的绯其实面无表情。
「喔,渡化??」她轻抚下巴,呢喃道,「用小肠、大肠、直肠和ㄍ??」
呸呸呸!落巳没拿餐具的那手重重拍案。导致沙拉盆弹跳了下,合声因此走音一拍。
「那是消化!我这是渡化!渡!化!」
绯和一旁的小鬼们si心般挪开视线。
在这层地狱里,那两者根本没什麽不同??在场只有职位最高的这一位会做这种无谓挣扎。
当落巳有一搭没一搭地进食,一只翅膀线条圆润,纯白se的粉蝶袅袅横越百鬼群聚的厨房。
静静停靠於绯那黑洞般,呈过饱和黑se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