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悠然而近。
湖心小岛上,宝璃塔中,白影默立于观窗前,望着画舫远去,慢慢合上了双眸。
待船靠近,裴琰揽着江慈,自无人的船尾悄然攀上,敲了敲画舫二层的轩窗,漱云轻启窗页,裴琰飘然而入。
漱云笑着将窗关上,正待说话,看清楚裴琰臂中的江慈,笑容渐敛。
裴琰冷声道:“你出去。”漱云不敢多问,再看一眼江慈,轻步出门,又将门轻轻掩上。
裴琰将江慈放在椅中,手指悠悠抚过她的面容,面上隐有疑惑之色,终轻笑一声,解开了她的穴道。
江慈睁开双眼,抬头正见裴琰深邃的目光,他面上含着三分浅笑,似要俯下身来。
江慈心中一惊,双目圆睁,满面戒备之色。裴琰轻哼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江慈默默向旁挪了挪。
许是夜风忽大,湖面起波,画舫摇晃了几下,江慈右手撑住椅子,方没有滑倒,肩头披风却未繫紧,滑落下来。
裴琰拾起披风,正待替她披上,江慈猛然跃起,后退数步,裴琰的手便凝在了半空。
裴琰轻嘆一声,坐回椅中,凝视着江慈:“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三郎给你服下了毒药。”
江慈渐转镇定,淡然一笑:“相爷,你说真心话,当时当日,你若是知道了三爷便是星月教主,你还会费心思为我这个山野丫头去求取解药吗?”
裴琰气息微滞,转而笑道:“你倒是颇瞭解我。”
江慈走回椅中坐下,却不望向裴琰,轻声道:“相爷,江慈以往骗过您,是形势所逼,而相爷也欺骗利用了我,咱们就算扯平。江慈对于相爷,再无丝毫用处,相爷还是放我走吧,江慈会日夜烧香祷告,愿相爷官运亨通,早日达成心愿。”
裴琰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我倒是想放你回去,但三郎的身份不容洩露,我怕一旦放了你,他便会来杀你灭口,暂时,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江慈抬起头:“不会的,三爷不会杀我的。”
裴琰轻“哦”一声,冷冷望着江慈:“是吗?我倒不知,三郎还会怜香惜玉。”
他猛然站起,手中披风一扬,罩上江慈肩头,冷声道:“你知道得太多,大事一日未成,你便一日不能离开我身边。还有,回去后,在子明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说着袍袖一拂,出舱而去。
相府,西园,烛光朦胧。
崔亮正坐于正屋中削着木条,听到脚步声响,笑道:“相爷,再有一日,我这强弩便可製成了。”
清澈如泉水般的声音响起:“崔大哥。”
崔亮惊喜抬头:“小慈。”
江慈从裴琰身后慢慢走出,面上绽出甜甜笑容:“崔大哥。”
崔亮见江慈眼中隐有水光,微笑道:“小慈瘦了。”
裴琰俯身拾起地上数支初具模型的强弩细看,口中笑道:“长风山庄的水土,她有些不适应,总是念着京城好玩。”又道:“子明快说说,这个怎么用。”
崔亮接过强弩,江慈转头,脚步缓移,走入西屋,轻轻将门关上,在黑暗中走至床前躺下,将头埋在了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