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屋内陷入沉默。长久的,诡异的沉默。
易晗峥暗暗撇嘴不满,接着补充:“大人该听过,有句话叫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跟人一同进过青楼,却不代表我见个姑娘就跟人胡说八道啊……”
季鸣霄被他吵的心烦,仍不做理会。
“……”行吧。易晗峥陷入沉默,搞不好在季鸣霄眼里,自己只是一团会说话的空气。
这般一想,易晗峥更是感慨这人当真自制力强管的住,说不搭理就是铁定不搭理,叫他不由气哼哼心道自家大人不去莲音庙修行当真可惜。
易晗峥不由觉得头疼,索性仰头望天……不,仰头望房梁。须臾,他轻轻叹了口气,不大情愿地颓废道:“那就……随大人怎么想。”
“呵。”季鸣霄回以他一声冷笑,大抵是在嘲他终究显露原形。
……那不是开玩笑嘛?!
这样绝不可以!易晗峥心中不住碎碎念着,突而计上心头,定要为自己驳回一局。
他立时垂回首来,执拗掰扯:“讲归这么讲。倒是大人非得问我这个做什么?传去外头听听,是谁谁不道一句吃醋拈酸?”
“……”季鸣霄沉默一下,也不想跟他好好解释自己只是顺着丢了句气话,可他此话说得又着实讨人气恼,得亏季鸣霄已恢复过往自持,凭着良好的修养按捺片刻,终是没似昨晚那般直接给他一巴掌。
“自作多情的话便不必说了。”季鸣霄回应一句,话音冷淡。
易晗峥挑了挑眉梢,微有诧异。他倒没想到此言一出,季鸣霄会当真搭理他一句,只不过话意没那么好听,道他是在自作多情。
他在心底轻轻念了遍这四个字,反过来亦是沉默不言。
事实如此,不假。易晗峥心中清楚明了,却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突地下沉。
完了,他丧气得要命。
回归正题,他仍旧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季鸣霄如从前一般待他,就好像他迈错了一步,以后的步步都是错的,再也扭转不回来。
他和胡悠不一样,不是有情场经验之人,不知怎样才能刻意地讨人喜欢,这会心情郁郁,更有些自暴自弃。
他想,季鸣霄如今对他无非是两个态度,一则不搭不理,二则冷声相斥——直白来说,哪个都是嫌弃万分。既如此,他也不欲指望太多,普普通通的,他只要季鸣霄的回应就是了。
“自作多情?”易晗峥重复着季鸣霄话里那四个让他郁闷的字节,似是自嘲奚落,继而轻轻笑出一声。
可他再出口的语气却是恳切的,佯作正经道:“自作多情总不是自己一人事,得有人配合的,不然哪显得出我多情?又该把这情往何处用?”
“……你说的什么话?”季鸣霄不受控制抽了抽眼角,眉间压着一丝不悦,似觉得眼前人不可理喻,忍了片刻终是没忍住,猛地抬手要推易晗峥走,眼中寒芒骤显,沉声道,“眼下我是不欲与你翻脸,但这笔账我记得清楚。”
“……”易晗峥未答话。这时候,他突而懂了,想要季鸣霄的回应,真的不难,像他方才出的一言,收效甚是迅速。
……可惜是负面收效。
易晗峥默默想着,眼底飞速划过一丝无奈与怅然。眼见季鸣霄确实不高兴了,他不再出言刺激人神经。
方才季鸣霄没推动他,他便低了低头,缓缓抬起一手捏住季鸣霄手腕。掀了眼来,他目含一丝不甚明显的希冀:“大人,我真的喜欢你,也不是不肯认错,你既是嫌我,那就还回来便是,但你……你不要与我翻脸,好不好?”
季鸣霄挣开他手,话音仍是冷的:“我不知你到底想什么,也不欲与你多纠缠,因而不论真假,我奉劝你死了这条心。”
“我要不死心呢?”易晗峥面不改色,执着盯他。
可在这会,他的执着明显没用对地方,徒扰得季鸣霄更为心躁。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不适所扰,季鸣霄果断不再压抑,直接捏了拳头,发泄一般毫不收敛,把眼前这始作俑者打了下去。
“呃……”易晗峥闷闷哼一声,终究还是心虚,他不敢委屈也不敢抱怨,眼里水汪汪的,从眼皮子底下瞅着人小声道,“怪我不该这时问大人。”
眼看自己在这儿,季鸣霄除了拳脚问候以外不会再多搭理他了,易晗峥垂着脑袋瘪了嘴,手指将床边薄毯褶皱细细捋平,随后起身:“那大人今日就好好修养罢,记得把桌上的白粥喝掉。我走了。”
话毕他真就开门出了屋,也不等屋内人回应。有一说一,若不看他低低垂着、似是沮丧的脑袋,这般干脆利落,走得还蛮潇洒的。
而屋内,听着房门“吱呀”响过,季鸣霄稍稍回了回神,往屋门方向瞥一眼,心中想法一时纷乱复杂。
默然片刻突而想起什么来,他忍不住狠狠捶了床板。
可真是万万没想到,昨夜他拿冰冷话语威胁人,可到最后,明日便也不用出门的竟是他自己。
——
自打那夜荒唐已过几日。那之后,季鸣霄八成不想再看见易晗峥。
易晗峥还是从严正凯那里再接到他的消息,据传讯内容表明,季鸣霄与隐苍门交接事务,主动要求留守伏魔塔,如若探星楼有需要,隐苍门将派出合适人手协同易晗峥探查宁州东部。
“……”易晗峥默默将传讯书信团成一团,丢去一侧看不见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