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朗的夫人娘家姓秦,秦氏这会儿还有些犹豫,问道:“你们真是夫君派来的么?”
管事面色平静:“三公子的亲笔信,不是已经给少奶奶看过了么?”
秦氏神色变幻,开口道:“可是家里还有上百口人,夫君怎么独独让我们母子四人出去……”
“其他人已经出不去了。”
管事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直入云霄的几处火光,开口道:“少奶奶,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如果不愿意出去,那么咱们就此作罢,你早些回房间里休息罢。”
秦氏咬了咬牙,还是带上三个孩子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周家,一路向北。
秦氏掀开车帘,看了看方向,有些惊慌的大声道:“不是去见我夫君吗?我夫君在南边,往北边去干什么!”
这管事无奈,开口道:“少奶奶,正因为三少爷跟老爷在南边,咱们才不能直接往南走,一旦被人发现了,太容易被追上,往北边走绕一绕,他们即便发现了,第一时间也不知道我们从哪里走的。”
“也就不好追我们。”
秦氏还是有些怀疑,不过他掏出周元朗那封亲笔信看了看之后,还是咬牙,带着几个孩子安稳坐在了车厢里。
子夜时分,马车到达安定门,管事下车,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守门的门将,低头道:“爷,提前打过招呼的,这是燕都会通钱庄的兑票,现银五千两,去了立刻就能兑。”
这门将悄无声息的伸手接过,看了看这管事一眼,问道:“车厢里几个人?”
“四个。”
管事低头道:“是在下的妻儿。”
这门将想了想,挥手道:“放行。”
马车于是不慌不忙的,驶出了安定门。
出了安定门之后,马车在官道上走了四五里路,然后管事跳下马车,声音急促了起来:“少奶奶,快下车!”
秦氏慌张道:“怎么了?为什么要下车?”
“换马!换马!”
秦氏摇头:“我不会骑马……”
“自有人带着你们!”
管事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向燕都方向,咽了口口水,声音都颤抖了。
“快啊!!”
内卫第一功
清净司司正傅泰,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这位忙活了一晚上的情报头子,吓得脸色都白了,下了死命令,几乎把清净司所有的力量,都发派了出去,全力追拿出逃的周家四人。
但是,秦氏等人出城之后有人接应,又乔装改扮,再加上换马,从北边一路往西去,清净司一时半会之间,只追到了几路内卫,根本找不周家几人到底去了哪里。
清净司追查了一整天,有三路内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掩护周家四人出逃。
这三路内卫,统共十七人,无一人存活,统统死在了这这一次掩护行动之中。
而燕都的大乱,也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城里到处起火,带头闹事的,被京兆府抓了两三百人,剩下的人才作鸟兽散。
等到清净司的人回到燕都的时候,燕都城里的乱象基本上平定了下来,清净司掌令祝通,战战兢兢来到修德殿中,跪在了昭武帝面前,深深低头叩首:“皇……皇上……”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昭武皇帝自然早已经知道了周家四人出逃的消息,他坐在珠帘后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语气里,已经不带有多少感情,缓缓说道:“说结果。”
“是,是。”
祝通咽了口口水,叩首道:“皇上,周家几人出逃只半个时辰不到清净司就发现了不对劲,傅司正命令卑职等人,倾巢而出,搜捕周家四人,但是那几个人出了城之后,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卑职等人,在燕都城南发现了不少可疑的马车,但是全部不是,一天一夜时间,捉到了近四十人,但是未曾发现有周家几人……”
他五体投地,低头道:“皇上,目前可以确认的是,她们……她们的确是出城了……”
昭武帝没有立刻说话,死一般的寂静之后,他才缓缓说道:“知道是谁干的吗?是南边的内卫,还是周家人自己做的?”
祝通低头磕头道:“皇上,卑职等商量过,这么缜密的行动,周家不太可能做得出来,大概是内卫做的。”
昭武帝冷不丁的笑了笑。
随即几乎是有些狰狞的大笑不止。
“朕的燕都!天子脚下,让你们看几个人都看不住!?”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祝通被这一下吓得半死,几乎瘫在地上,他磕头道:“皇上,昨夜燕都不少反民作乱,又到处起火,清净司收到了京兆府的文书,说城里有南朝的谍子作祟,傅大人就命令我们协同处理,在周家盯着的人手就少了,哪知道到了后半夜,到了后半夜……”
他声音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昭武帝声音冰冷:“清净司,什么时候要听从京兆府的指派了?”
祝通跪地,叩头不止:“皇上,昨夜太乱了,傅大人也是想尽快平息乱象,因此,因此……”
昭武帝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脑子里种种念头一一闪过,最后,那个名叫周元朗的年轻人,出现在他脑海中,模样越来越清晰,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周先生,周先生……”
祝通跪地道:“皇上,卑职等已经带人把周家控制起来了,经查,只有周元朗的妻儿走了,其余周家人都在,皇上您看,是不是把他们拿进大狱?”
昭武帝冷声道:“拿进大狱?什么罪名?”
祝通低头,颤声道:“里通外国……”
“出城就是里通外国了?”
昭武帝冷笑道:“每天多少人里通外国?”
祝通叩首道:“她们母子,绝对是内卫接出城的……”
“那也有可能,是被内卫绑了去。”
昭武帝挥了挥手,面无表情道:“继续盯着周家,怎么处理不是你们操心的事情。”
他目光幽幽:“昨夜安定门所有守门的兵丁将领,一律夷三族!”
说罢,他又看向祝通,喝道:“还有你们清净司!也逃不过天罚!傅泰人呢?他这个司正不来见朕,要你这个掌令来见朕!?”
祝通显然早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他低头叩首,颤声道:“傅大人,已经自缢身亡了……”
“自缢……”
昭武帝眯着眼睛,冷声道:“算他躲得快,便宜他了,既然畏罪而死,朕就不祸及他的家里人了。”
他看向祝通,后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几乎快要哭出声了:“皇上,卑职,卑职……”
“自己领杖五十。”
昭武帝强忍怒火,闷声道:“若不是清净司缺人主事,你绝逃不过朕这一刀!”
“是,是……”
祝通磕头如捣蒜,不一会儿额头上已经往下滴血,不过他还是泣道:“蒙皇上如天之恩,卑职万死难报,但至此国家危难之际,臣下民出身,实不敢担起清净司的担子,请皇上另择贤能,入主清净司,卑职当竭尽所能,辅助新任司正……”
他说这话,听起来复杂,但是总结就一句话。
他是汉人,不是朱里真人。
这个时候,燕都城里汉人与朱里真人,已经割裂到了极限,从前清净司的司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