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醒了吗”
安然当然是听到他在问话了,但她并不想说话。
她僵直着无法动弹的手臂双腿,只能无奈的把头扭过来,看着江衍,用沉默答复予他。
江衍还是一如既往,脸上的微笑温和如沐,只是他说的话却没什么温度。
“想从安小姐脸上看到点不一样的表情确实不容易。”
他定然是对安然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感到不满意的。
当然,江衍的不满也是有道理的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安然的字典里好像没有“脸色”一词。她习惯了不喜怒形于色,习惯了古井不波,习惯了沉默寡言,习惯种种以后,并没觉得这都有什么不好。
江衍从床旁边的椅子上站起身来,转而坐到了床上,俯视着被迫干躺着的安然,那张温和好看的脸,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抬起手,安然紧盯着那只慢慢靠近的手,仔细的像是要看出花来。
这一年多里,安然从没见过那双手摘掉手套的样子,也没见过江衍暴露过任何一寸肌肤。
安然其实不敢知道,她是怕的。
现在她却终于有机会看清了。那只手的掌心有深深的疤痕,每根手指也有大小不一的烙伤,连指甲都有程度深浅的畸形。
真是令人心碎
曾经那双骨型漂亮的小手,现在看起来丑极了。
安然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
那骇人的手,捋了捋安然前额还有些湿的碎发,摩挲着安然的脸颊,掌心温热。手指略过她的嘴唇,又游离到她精致的下颚,粗糙的皮肤像砂纸一般,剐蹭着安然的皮肤,最后不紧不慢的停留在安然的细嫩的脖颈上,一点一点地收紧,收紧,再收紧。
安然好想呼吸。
但她每喘上一口气,那双手就像一块发烫的生铁,烫的她生疼。
江衍的力度控制的很好,拿捏死了她肺里的每一口空气,迟缓又迟缓,他看着安然微弱又乏力的挣扎着,那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也因为窒息和压迫,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听着那女人被固定的手脚紧紧地扯着粗拙的石拷,发出砂砾摩挲的声响,伴着她短促的呼吸和低呃,江衍感到前所未有的欢愉和畅快。
他等这一天,七年之久。
“不过现在,就简单多了。”江衍戏谑的说着
是啊,多么轻松
要毙命眼前这个落魄的女人,他用一只手就能轻松做到,根本不必等候到现在了。
那样确实没什么意思。
但是去反复皱褶一个有罪的贱命,就相对有趣多了
他得让安然活着,
而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必须跪着哀求他:
快点杀了她
安然几乎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她的大脑烧成了一片,她模糊地看见江衍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她现在挣扎的模样一定十分狼狈好笑。
她能猜到江衍满足的神情。
就在终于坚持不住的时候,那紧抓不放的手突然松开了。安然根本顾不上大口呼吸,只能止不住的咳嗽着,本该横流的泪水好像全部涌进了鼻腔一般,湿涩难受。
“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
“江衍。”
安然哑着嗓子,小声的挤出来一句平淡的话。
那一瞬间,空气很安静。
“江衍?”
先是冗长的疑惑,再是冗长的沉默
江衍的脸色糟糕透了,像一块土青色的石板。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压沉了声音
“去年九月十六的慈善晚宴你递给我一杯香槟的时候。”
安然清楚的记得
那晚的江衍红衫黑革,精致的金丝边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温和的笑着递给她一杯酒,从容优雅的对她说:
“你好安小姐,我是鼎文集团的执行董事宗檩”
但她看到他的那刻血好像凝固住了,像木头似的人被砸进了大海又浮上了岸,一起一落,江衍说的任何话,她根本听不清了。
泪水在她的眼睛里绕着弯儿,最后还是被她按死在了眼睑里。
只能木讷的回应着她本以为再见不着的少年。
安然上一次见到江衍,已经是她20岁那年了,那时候的江衍不过十五而已,只是个晚熟的虚浮少年,而安然已经是江家独当一面的模范女人了。
确实离奇,明明,她也不过花一样的年纪,却事事责重。
她亲自安排,把那个无忧无虑还有些横行霸道的纨绔少年,送出了国。
此后便再无相见。
漫漫十年
安然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无论他试图变成这世界上的任何人,
她都不会忘记少年的笑脸。
那陪伴她走过崎岖长路的少年是她生命中的一束光,温暖到让她落泪。
她想他这一生都该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的
恣意妄为,畅意人生
却未曾想,她那漫天的恨意,还是把他也推进了深渊,
湮灭了他。
3慢
江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诧异的只想发笑,在心里骂了好几遍:安然你真是个疯子
以全新的身份和面貌,在晚会接近安然,是江衍所有计划的第一环。
他曾反复试想,反复演练,反复克制,
但他还是会紧张在见到安然的那一瞬间,是否会因为憎恶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微小肌肉表情,被那疯子般的恶毒女人发现,露出马脚。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那个少年时期便爱慕着安然的“江衍”已然成了一具无名的尸体
那弱小顽劣的少年只是一个是被暴虐致死,抛尸荒野的男娼罢了。
再也不会有“江衍”了
他死不瞑目
而那繁极一时的江家也早就被安然翻手覆灭了
从今往后,他只会是宗家的长子宗檩,是宗家最锋利的长枪,也是宗家最忠诚的走狗。
可是现在,
这个杀死他双亲的疯女人
亲手把送他出国的恶毒女人
用肉体勾结奸党,谋夺江家财产的破烂女人
正不咸不淡的告诉他:江氏还你罢,现在我也一无所有了。
荒唐至极
他的处心积虑和蓄意报复,都只不过是早就被安然看穿的孩童把戏,
他夺回的江家资产,不过是她一念愧悔的施舍与补偿。
真是荒唐至极。
江衍更觉得好笑,区区一个安氏集团,到底能抵偿那血仇的几斤几两,明明屁都不是。
她凭什么,她怎么敢,她又怎能够?
她被杀一千遍都是绰绰有余
疯子,贱人。
房间的空气冷的像是到了冰点
一男一女,沉默的看着对方
谁也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会让你后悔的,安然”
江衍的语气明明冷的像冰,却字字滚烫。
他是压低了身子,凑近安然的耳边亲昵的告诉她的,若让不知缘由的旁人来看,那咫尺的距离已经烂漫着暧昧的情丝了。
可你要细细品味,那只是骇人的威慑,除了恨,还有狠。
江衍不会再爱安然了
他恨毒了她。
安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