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酉靖难(5 / 9)

弘珠见状,未出语便哽咽。

“人言书生不可与图事,果然。”半晌,她才用克制住情绪,说了句鄙人听不懂的汉文。

此举是为了维护王室的尊严,且骄傲如她,即使沦落至如此荒莽之地,亦不想于看守者前露出仓惶之意。

“殿下别来无恙否?”郑悰闻言腼腆一笑,她的意思他怎会不懂。

她找了一处居所住下,同时写信给王后,恳求能与丈夫同住。

“殿下,驸马那里十日才补给一次食物,其他穿的用的更不知道缺多少,您怎么能住到那种地方呢?”丹儿劝道。

“我不是从府中带来了很多吗,怎么会不够用?”

“您走得这么匆忙,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全,现在这些恐怕也用不了一两年。。。”

不久公主得到批复,被准许与驸马团聚。

新宅不小,但苦于不能外出,且她自小惯用唐物,如今在这穷乡僻壤,只能用那些粗糙的土物了。

丹儿不住地抱怨,似在替她鸣不平,弘珠却难得地平静,安平、锦城、鲁山等皆si,她若照旧锦衣玉食,夜晚又如何能安眠。

二年过去,勇儿早慧,已能识得不少汉字了。

天顺四年约1460年冬,今上处si毛怜卫酋长浪博尔罕一家十六口。

次年春,又打si其为父报仇的漏网之子阿车b。

他以此为契机,八月渡图们江,扫荡nv真毛怜卫,遣诸将分道攻讨,穷其窟x而还,剿杀四百三十余级,焚荡室庐九百余区,财产俱尽,杀获牛马千余。

朝野皆以此举为平定北方,但只有弘珠知晓,英主亦是在报当年的一箭之仇,而找人试图s杀他的自己,或许从未得到真正的原谅。

他的杀戮,亦是对她的警示和惩罚。

不久,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简陋的满月酒刚办完,一道旨意便从天而降,言当日驸马图谋拥立锦城大君,罪当处si。

“不是锦城的事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四年后突然要赐si驸马?一定是你们弄错了今上的意思,我求求你们先不要这么做,让我回汉yan当面求主上开恩,他一定会收回成命的!”公主徒劳地求着前来的官吏。

“殿下,臣以后不能再陪伴您了,您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郑悰神se淡然,换上崭新的朝服便要离去。

“我此生最荣耀的事便是能娶你,而最遗憾的也是不能保护好你。我si后,请你一定要为了我们的儿nv珍重自己,中g0ng殿偏ai于你尤甚,她一定能答应让你回汉yan,你切勿为了赌气而久留于此。”成年后,他极少对她不用敬语,这是很久以来的第一次。

丈夫si后头七,新生的nv婴也随之而去,人母抱着她小小的身t笑中带泪:“世间nv子不幸者众多,你现在去找父亲也好,省的来日像我一样苦痛。”

两月后,敬惠公主祝发为尼,yu与青灯古佛相伴,度此残生。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弘珠低声念着《心经》,不觉已有小半个时辰了。

今日是勇儿来庙内探望的日子,她心甚雀跃,他是这清苦孤寂的两年中,唯一b佛祖还要光明的存在。

她固然可以还俗,但只有自nve式的苦行,才可略微抵消无尽的恨。

刚开始的那阵,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si去的至亲,一个个游魂般在天地间飘荡。

她崩溃得想大喊大叫,甚至想跳下悬崖一si了之,但是有一gu什么力量拉住了她。

是对勇儿的ai吗?非也,若子nv注定苟活于世,她宁愿杀了他们再自杀。

是不甘吗?大约是,是对背信者的憎恶与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懑。

她平生最恨背信者,而这背信者既是李瑈,也是为ai放弃刺杀的李弘珠。

她问罪无门,既无法原谅他,也无法原谅自己,杀不了他也不甘自杀,因此便在失眠、悔恨和等待中度日。

“您尘缘未了,注定还是要离开这里的。”寺院住持对她说。

越二年,敬惠公主被令还俗,并恢复其宗室身份。

头发还未长长,内需司就建造了新的宅第,今上又赐还驸马的地产财产,还额外赐了许多物品和五十口奴婢,下令给她一品禄的待遇以度余生。

暮春之际,弘珠重返汉yan。

回京第一件事,自然是进g0ng谢恩。

久未入大内,王g0ng还是记忆中的王g0ng,她却不再是那个高傲自负的公主了。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王后拉着她的手,满眼泪花地慨叹。

“这次是两个大臣先上奏,对主上说郑悰参与谋逆时,你在汉yan,根本对此一无所知,怎么能因此怪罪你呢?我又趁机劝他,说不能让先王的nv儿明珠蒙尘,留在那样的穷乡僻壤过一辈子。这不,总算是又看到你了,否则我的良心怎么会安哪。。。”尹氏热泪盈眶,她才被群臣上尊号“慈圣”,可见其公众形象之美好。

弘珠知她实是好意,但无法感念她的恩德。

癸酉之际,她亲自为丈夫披甲上阵,送他走上这条血腥的道路。

首yan称王仅两年,十九岁的懿敬世子李暲就暴毙,坊间流传有不少说法,称他杀人太多遭了报应。

慈圣王妃想必也听过传言,而她对自己的怜悯和补偿,难道就没有赎罪的意味吗?

“敬惠姐姐,你真美!”趁着中g0ng殿没注意,年少的新世子对她说。

“邸下。”公主微笑,表示谢意。

李晄为今上第二子,也是仅剩的嫡子,虽只有十四岁,但乃父之风已显。

“我的两个姐姐虽然也是公主,但b起你来简直如尘土一般。不如,将来你嫁给我做朝鲜的王后吧!”少年天马行空地说道。

“邸下。”弘珠觉得好笑,只以称呼表示微微的谴责。

“我是说真的,我从见过你这样美的nv子,且已厌倦了那些功臣的nv儿。我是朝鲜将来的王,我应该有权做自己想做的事!”

“世子!”王后听到后一句,不禁回过头质询。

还未及细问,众人就被今上派来的内官打断,说是主上殿下要见新返京的公主。

该来的总算来了,弘珠已做好准备,打算用冰冷的心,去压住沸腾的恨。

她携子入一偏殿,而今上就坐在那御座上,身着绣五爪金龙的龙袍,俨然一副君临天下之姿。

她缓缓跪下,行稽首之礼,年幼的勇儿也学她,用稚neng的声音叫殿下。

“你只有这一个孩子吗?他叫什么,今年多大了?”王开口问道。

“是,这是臣的儿子。他叫勇儿,今年七岁。还有过一个nv儿,已经夭折了。”公主平静答道,听不出半分怨怼之气。

“勇儿,抬起头来,给寡人看看。”他说寡人二字极自然,大概是早已习惯这个自称。

“殿下!”男孩不懂g0ng中规矩,又因吃了好些糖而兴奋,g脆站起来打量起王。

勇儿眉清目秀,与外祖父面貌肖似,眉毛更是遗传了李氏,是英武而浓密的剑眉。

李瑈也注意到这一点,注视了这孩子许久,终于恻然道:“文宗子孙,为汝一人耳。”

声音里,颇有怅惘悲伤之意。

他将勇儿招去,置于膝头,顷刻便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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