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寄凊不敢分辨,更感到害怕,因为她总会一阵一阵地意识到,无论江雪荷的身材如何,或健康或瘦弱,她都不再是自己的江雪荷了。
即使已经算得上入春,东北仍然是异常的冷,有些偏僻的地方,甚至还积着雪。这部戏找了不少的流量小生,来做她的勤务兵班,跪着替她擦皮靴和配枪,没有正经事做,就忙着争风吃醋。换作以往,她在剧组一定觉得很新鲜,至少也得打趣两句,可现在她觉得东北太冷了,冻得她失去了所有欲望除了想见江雪荷的心情。
和以前不一样啊。张呈说她是享乐主义者,她的喜好也确实是快餐式的,不超过三个月,她就会感到腻烦。江雪荷更是罪大恶极,竟敢主动和她提出分开她想要愤怒,她想要恨江雪荷,但是很不幸,她不愤怒,只想静静地思考,也不恨江雪荷,恰恰相反,她仍然爱着,爱着这个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自己的女人。
在江雪荷家乡的一天仍然是历历在目,那天晚上,她找了一间宾馆住下只能称之为宾馆,不能称之为酒店,她甚至连一家连锁的酒店都没找到。
房间大面上还算干净,白寄凊怔怔地望了一会儿房间里的陈设,她没带任何家居服或者睡衣,直接坐到了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索性又坐到了床上。
她又想起和江雪荷那些事情,她问江雪荷是不是没有家居服,江雪荷立即像被火烧一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神情是掩饰不住的尴尬。
从那以后,江雪荷哪怕是醉了,也不忘要换上家居服,才能在她家的沙发上坐下。
她在自己面前可能是有些自卑的。白寄凊忽然想,她是有些自卑的。
这个女人并非是自己印象中大学时期那个一尘不染的江师姐,她家境普通,性格温柔,可是相应的,也有些软弱,时运小小地眷顾过她,但终究像一阵风一样掠过了她,她在演艺圈努力了十几年,才终于借着自己的东风红了一把。
自己所给她的帮助像是从手中漏下的猫食,因为太富有了,所以从未在意过。
明明她可以更了解江雪荷的,为什么在恋爱的时候一无所知,直到失去了才发现她可以更了解江雪荷的呢?
明明是那么简单,那么轻易的一件事啊,只要她分出一点心思,问问江雪荷的家庭,生活环境,学校生活,答案不是唾手可得的吗?
江雪荷却和张呈、和自己的妈妈一样了解自己,她所有的缺陷,所有的任性,她是怎么做到的?白寄凊不得而知,只知道就连她也不希望自己改变,她们的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江雪荷她心里转着这个名字,可是紧闭双唇,一声不出。
方振庭胡乱地叫佣人打开了一瓶白兰地,贴到舒云的唇边叫她咽下去,甘洌的烈酒入喉,舒云的脸色渐渐地有了血色,咳喘渐渐停止,神情也正常了起来。
她仍伏在地上,不过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雅观,从方振庭手里接过一块雪白柔软的手帕,轻轻地擦拭自己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全部擦净之后,她伸出一只手,方振庭急忙站起来,半弯下腰握住她的手,拉她起身。江雪荷站起来,还未完全站直身子,她手上微动,要拍打一下昂贵婚纱上的灰尘。
她没有紧盯着婚纱,目光代替泪水,涣散地流了满脸,这段剧本上没详细写,她就加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想要更深刻地表达舒云的心境。
真是鬼使神差,她向前望去,眼神虽是涣散的,可看到的东西是实打实的。
她看到了很多很多的器材,看到了各式的布景道具,看到了众多的工作人员,还看到了一个即使站在人堆中,也是那样扎眼的棒球帽女人。
在《鸳鸯艳刀》的片场,她也见过这个女人。下戏之后,她来找自己,还威胁自己如果不带她回去,她就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棒球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穿着也刻意普通,不过没用的,她一眼就认得出。
一个无论爱恨,都生机勃勃的女人。
江雪荷望着她,心想她这次又要做出什么事来?恍惚间,她突然想到,她们似乎很久没见了,自己隔绝了网络,更是看不到白寄凊丝毫的信息。
不该这样一直望着她的,江雪荷又想,相逢不必曾相识,自己提出了分开,就应该好好地把她忘记,而不是这样贪婪地盯着她看。
她想收回目光,可是仿佛被钉住了一样,秦展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脸上不由得有些茫然。
白寄凊也望着她,目光相触的一瞬间,仿佛两簇火星跳到了她的脸上,烫得她直发起抖来。
不行的,白寄凊心慌意乱,自己还没有想好,不行的,要不要改变,要改变什么,要如何改变,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还没有想好,还没有把全部的问题彻底想好,她不能这样见江雪荷!
白寄凊后退了两步,可她的目光分毫没有移走,如饥似渴地望着江雪荷。
卡声已过,江雪荷终于缓缓地直起腰来,每一个动作都让白寄凊心脏急跳,几乎浑身要不受自己操控,她又后退了两步,江雪荷的脸上很平静,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白寄凊终于承受不了,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爱与合适(二更)
关烁这天来的很巧, 江雪荷作为女主角,很少见地没什么拍摄任务,只是化好了妆容, 在休息室闭目养神,预备着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