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亢奋地没完没了,梁曼烦躁地抵着对方质问:“没完了是吧!人家三千多号人还等着你说话呢!…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出去?”
华衍拉开她手,想也不想地含糊不清道:“…什么三千人。五哥的人还没到呢。”
梁曼一愣。她慌抱着他脑袋追问:“没到!?那你的几个侍卫哪去了!”
华衍吭哧吭哧头也不抬:“…下山去找他们接头了。”
还没来得及再怎么动弹,迎面却是哐当一声重响!
这一击下去脑袋瞬间天旋地转。华衍只觉额角火辣辣的剧痛无比。但未等反应,脑壳上却又是哐当一记。接着又一下,又一下…
晕倒之前,华衍只来得及指着她有气无力地喃喃:“…你…死定了…我记住你了…”
梁曼抱着茶壶毫不手软地又往他头上猛砸几下:“好啊!那你可千万记住了,我的名字就叫你大爷!”
男人此时已彻底晕倒过去。她将茶壶就地一砸摔个粉碎,犹未解恨地上去给了华衍几脚。梁曼踩着他头碾了又碾,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勉强停下来休息会儿。
待歇足了气,她将他身上的所有东西全部划拉走。
梁曼毫不客气地撸下对方手上戴的各样玉的翠的透明的,又掏出他怀里揣着的一堆玩意。最后更是直接穿走了对方那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绸缎衣裳。
但只要一想,自己竟然被华衍这种蠢货骗了,心底仍是相当憋闷。
转头看看,对方还晕在地上一动不动。男人发迹间隐隐透出点血色,一行鲜血沿着额角一路蜿蜒去深邃侧颊。
眼睛一转。她想出一个坏点子。
从他额间沾来一些鲜血。梁曼以指作笔,认认真真在他脸上提下几个大字:
千人骑的骚货
但可惜华衍脸盘不够大,骚货二字实在写不开。她只好勉强写去他胸口上了。
写完几个字梁曼更是灵感大爆发,将人翻过去狠踹了一通屁股,之后又在上面提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卖屁股
写完后,她歪头左看右看端详一番。仔细审视了一阵却还觉有些不够。
将那些液体抹在指尖,待如此这般地涂在他唇角一番描画之后,她这才满意地起身拍了拍手。
梁曼自言自语地大笑:“不错不错!殿下面有殊色却敢独身处于魔教之中。今日遭遇如此境遇,想必…嘿嘿,想必也实属正常嘛!”
畅通无阻地出了地宫大门。她忙忙活活牵着两匹马闯过阵法。待走至山腰,又去那小屋里将机关打开。
接下来梁曼才放心大胆地跨上马去,牵着另一匹驮着裸男的白马继续下山去。
等到了山脚,地鸣也正好开始。另外一匹白马早在她一记狠抽之下向着城镇方向绝尘而去。她策马于风中大笑不止。
从怀里掏出那张写着客栈名称的纸条,梁曼看也不看地松开指头,任纸张上下翻卷着随风飘走。
伴随响彻云霄的隆隆轰鸣,梁曼纵马狂奔,大笑而去。
……
几日后。
一人醉醺醺地从酒楼里踉跄走出。
此人一身上好的月白色锻袍。腰束玉带,脚蹬勾金长靴,俨然一副世家公子哥的潇洒打扮。可虽穿着良好,长发却散乱地束成一团,也不知是根本不会这样梳头,还是酒醉后将头发搞乱了。
即使醉成这样,他手里仍不放弃地拎着个酒壶。
这人边东倒西歪地走,边兀自哼唱什么不着调的小曲。同时还不住往嘴里胡乱灌酒。直到似是真走不动了,他随意抹了把脸坐在青石阶旁歇了歇。
此时,正好有两位担粪的苦力人嘿呦嘿呦地迎面而来。
见到这位衣着不凡的醉汉,两位汉子都下意识担着粪水往街上相让,生怕挨近了惹麻烦。对方却忽的开口招呼:“嗨!…两位大哥,你们吃过饭没有?”
担粪汉子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醉汉热情道:“我猜二位是还没吃吧。若是不嫌弃,我请二位吃一顿如何?”
一个脖上挂着布巾的谨慎道:“公子是喝醉了吧,可莫跟俺说玩笑话了。俺哥俩一会回去就有的吃,不劳您担心。…但不管怎地,咱先谢过公子好意了。”
醉汉却大笑道:“我跟你们说什么玩笑!我是那么无聊的人么!…先别忙,把担子搁下。来来来,且再随我一起上楼痛饮几杯!”
两人拗不过对方的热情招呼,只得犹犹豫豫地跟着走,但担子是决计不肯丢下的。等走了一段路看见个卖馒头的婆婆,这醉汉又上去搭话。言语间的意思和对他们说的一样,也是请对方一起来吃饭。
就这么着,醉汉一路走一路邀请街边劳作的各个辛苦人同去酒楼喝酒。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身份贵贱。待走至酒楼门口,他身后已洋洋洒洒地跟了一大帮人。
大家互相相望都有些瞻前顾后,还有些探头探脑地远远缀在后面不敢上前。每个人心里都在纳闷:这人到底是喝醉了在耍着他们玩,还是真的确有其事?
但等进了酒楼,他们的疑惑便全打消了。醉汉掷下一锭金子,对掌柜豪横地挥一挥手:“你家所有的菜色。一样一份,全都上!”
众人落座后都忙着闷头吃喝起来,一时间酒楼上热热闹闹好不快活。
醉汉嚣张地将顶层所有包间全要下。一边歪歪跨在窗上喝酒,一边对楼下围观的众百姓们大笑着招呼:“大家快上来!今天我高兴,我要请所有干活的人吃饭!”
其实早有眼尖的认出,这醉汉压根就是个女儿身。
这人虽有意压低嗓门说话,但只要稍一看她身段再仔细去望她容貌,辨认出醉汉的真实性别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可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指出。大家心里只道这是谁家的千金跑出来玩了。
…只是这样抛头露面又形式高调的,只怕会引来些危险。
醉汉却对一切都满不在乎。
梁曼大咧咧蹬在窗上喝酒。若谁拿眼来看,她便潇洒地倚在窗棂遥遥挥手:“吃就完了!不必客气!”
待到日头西斜,灿阳不再。众人吃饱喝足纷纷离去。许多人上来拱手道谢,有一卖花女领个小姑娘挎着一兜花也从人群中挤出。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高举一篮子花递给她:“哥哥,谢谢你请我吃饭!花送给你吧!”
梁曼捏了捏小孩脸蛋,只觉面前这个孩子实在冰雪可爱。她弯下腰柔声道:“谢谢你的花,可我拿它们没什么用。给我实在浪费,你还是留着和娘亲去卖钱吧…”
话刚说完,小孩就被其他上来道谢的人挤走了。
临走前,小姑娘从大人间穿过,匆匆塞进她手里一样东西。梁曼低头一看,却是一团挤挤挨挨开的圆滚滚粉白小花。小孩一边走一边大声道:“这个送你。不浪费的!”
暮色苍茫,人群散去。梁曼抱着花摇摇晃晃地走至楼下。
她坐在门口,怔愣地望着鲜花出了回神。
等起身离开后,路边已多了株栽好的粉色球兰。
一小朵一小朵的粉色星星互相推挤着,于风中簌簌摇曳。簇成一团粉白的云。
……
夜阑人静,已是深夜了。
梁曼搁下笔。又在纸上压了剩下的几锭金子。
仔细检查几遍内容所写。待一切准备就位后,她郑重地端起备好的汤药一饮而尽。之后便趁药效还未发作赶紧在榻上躺好。
没错,她喝下的正是一碗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