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四千丝花(1 / 2)

足有一丈长的巨虎于阴影中慢悠悠踱出。闻到了血腥味,饥渴多日的畜生圆眸瞪得发光,紧着颠颠小跑上前。

长虫脖子上那层肥实的厚毛若是能拎起来捏捏的话,怕是能有个一拃多宽了。它一跑起来后脖子肉就挤得一耸一耸,模样甚是滑稽可笑。

连夏慈爱地招招手让它快来。

他随手一撩袍子,长靴踏在关岳已没了气息的头颅。眼神示意畜生先来舔他鞋尖上溅到的血。

听着虎舌舔舐靴子时唰啦唰啦的声音,男人心情这才好起来。

转头笑说:“对了向离,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噢,你问我蛊虫怎么取。…取不出来。怎么会取不出来?”

应向离没有说话,连夏也丝毫不在乎。只抬手搭于膝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站。

他低头欣赏了会老虎乖顺舔鞋的样子,又抬眼望着远处空中的某一点若有所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自己噗嗤笑出了声。

男人边笑边感叹地摇头:“唉。你们呀…都是笨蛋。”

他踩在尸体上微侧过头,眉眼弯弯地笑问道:“向离。你可知上一任教主缘何忽然失踪,十年来下落不明?”

应向离腰背僵硬板得笔直,眼前和刚才的事冲击得大脑仍是乱成一片。他理解不了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个。

沉默许久,低声道:“…他八成是死了。”

连夏仍是笑:“这个自然。我可以告诉你,他就是死了。但你猜他为何尸骨无存,至今都无人能找到一点踪迹呢?”

他茫然地望着对方嘴边噙着的笑,又见男人夸张地挑挑眉还向下示意地呶呶嘴。脑中闪出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

应向离空张着嘴,呆若木鸡。

他艰涩地将那个可怖的事实说出。

“他被,右使吃了…”

被点名的那只畜生置若罔闻。

巨虎终于卖力舔净了鞋尖让主人满意。它便专心致志地舔起了尸体的脸。

连夏低头左右看了看鞋底,然后将靴子踩在关岳衣袍上蹭了蹭底下踏脏的血迹。他头也不抬地懒洋洋道:“错啦,你只猜对了一半哦。”

男人缓缓直起身。向来慵倦半眯的凤眼睁得极大。

如脚下那只食人的残忍巨兽被血腥味引诱了一般,他的双眼迸发出奇异又艳丽的光芒。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他看着应向离,语气无比平淡,脸上也满是盈盈的笑意:“楅衡的子虫有无数。但母虫自始至终只有一条。”

“…你再猜猜,我是怎么将上任教主的母虫移到我身上来的呢。”

应向离脑海一片空白,他只觉脑子像锈死烂透的车轮一样怎么蹬也转不动分毫。他隐隐觉出真相将是无比可怖,但他却没有丝毫力气去阻挡。

眼前这个面皮陌生的男人笑吟吟地看他。

这个人意味深长地对他笑,骨节分明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搭在紧实的腰腹上轻点了点。

他点了点。又点了点。

银质窄实的束腰被火把照的雪亮,指节在上随意敲得嗒嗒响。

轻松,愉悦。像一段节奏欢快的鼓板,好像是对方平日最爱哼的小调。

应向离的脸已然惨白如霜。

所有血色霎时退的一干二净,他的脸看起来像一张透明又单薄的纸。对方唇边的笑和那哒哒敲打着的手指在脑中无限放大,化作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伴随着脚边咔呲咔呲狼吞虎咽的咀嚼声,这一幕构成了他一生中最恐怖的画面。

他喘不过气了。

……

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睡着。并且做梦了。

梦里。他如往常般于甬道间穿行。

腰悬弯刀,长袍掠地。步履不紧不慢。

…噢,原来是在夜巡。

转过弯,前方人声嘈杂。

不应该的。戌时下钥之后,不应当有人在外随意乱走。

心里虽如此想着,但梦中的他却不以为然。

甬道越走越深,声音也越来越近。他听到了无数人喧闹的大笑。

直至来到声音源头,他淡淡地向那间熟悉的屋子扫了眼。

石室内人影幢幢,无数男人打着赤膊围作一团。

却有一个素白女体突兀夹在其间。

众人猖狂得意地来来回回大笑。那一张张恶心嘴脸丑陋到令人发指,数不清只下作猥琐的大手压在白到透明的皮肤上摸来摸去。

那一点娇小的女体被挤得几乎没有了。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沉默平静的脸庞被人影遮挡着看不清楚神色。

可他却只是见怪不怪地将眼神收回。自若地继续向前去了。

穿过大殿,来到后方那间主室。

如往常那般,义父大喇喇地歪在右使身上等他。

只是屋里却多了一人。

女体正跪在义父身前,头深深地埋在男人大敞的腿间。青丝流水般挂在削瘦的背脊,腰侧垂下的发丝随动作来回扫动。

他站在门外,安安静静地等。

义父仰面,眯眼享受着。见他来了,才起身摸上胯下的脑袋。男人猛地使力,将她重重摁下去。

许久后,义父长叹口气。

她细致地埋头清理一切。义父温柔地拍拍她脑袋,示意她过去。

于是她听话的来了。

她膝行至自己身前。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垂眼,咬开他的腰带。

梦里的他完全没有拒绝也完全没想过拒绝,似乎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不起眼小事。他只机械地来回动作。

但他感受不到丝毫快感,飘飘荡荡不知身处何方,身在何境。

空虚,疲惫,茫然。他冷到了极点。

又好似失了魂魄,浑身上下都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画面再转。

义父笑盈盈地为他端来一碟东西。

他笑说:“吃吧。”

他从不会拒绝义父的话,于是接了过来。

他开始认真地吃,大口嚼。只觉此物入口甜腥滑腻,口感说不出的怪异。

入了胸腑,那些肉便化成一片滚热的岩浆,沿着食管烫的他五脏六腑都翻腾剧痛。热流于四肢百骸间翻涌,如千百根针在扎他的血肉。足足有一万张刀片堵住了他的喉头心髓。

他越吃越痛,怎么吞都吞不下。舌尖上尝到的喉咙里吞咽的全都是浓稠的血。

可他还是那么努力的吃。

一边吃,一边痛的泪流满面。

他笑着哭着问对方:“…这是什么?”

义父看着自己,乐不可支地拍手大笑:“这是你最想要的!”

“——知道你喜欢,为父特意为你留的!”

……

他终于醒了。却不是因为噩梦而惊醒。

竹枕上有一大片湿漉漉的黏腻浓稠。

应向离跪在地上崩溃的剧烈呕吐。

一边吐,一边因为剧痛而无力地瘫下身体,整个人都塌倒在地。

腥臭胆汁夹杂着滚热血液于脸上横流,口腔和鼻腔里满满都是酸辣呛人的味道。浓烈的铁锈味到处都是。

应向离没有去擦,因为他完全失去了抬手的力气。任凭暖流源源不断地从嘴角从眼眶从耳孔,从脸上一切能泵出血来的地方顺着脸颊静静流淌。

他闭上眼。蜷缩成一团。

真真切切感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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