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中藏着一盘白惨惨鬼月。如同挂在夜幕中的一只空洞巨眼,阴郁、静默,死不瞑目。
月光冷得出奇。
远处,那幢山脉已经越来越近了。
庞大山体与无尽昏黑相连在一起,灰沉暗淡,几近分不出边际。像是藏匿在黑夜中的狰狞巨口,冷森森等待猎物自寻死路。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怀着无穷恶意。
……
一人一马于夜色中疾行。
如司景预想的一样,顺着对方一路指引,他果不其然来到了六合山。
但就在踏入这附近的某一刻,对方却消失了。
司景勒住马。
可无论他如何大声呼喊,那人再也没有给出任何指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对他的声音不再作出任何回应。
这是什么意思?
司景一边左右呼喊,一边由着马信步而行。他眯起眼费力在树林中不断搜寻。依旧是一无所获。
引他来了山脚,却再没有下文。难道这个陷阱还想让他自己去找到跳进去吗?
直到耳边听到了泠泠水声。
司景微一思忖,调转马头寻找水声来源。
溪水清凌凌于山林间弯折而出。水面银波粼粼,万千道圆圈荡碎了冷月的皎皎清辉。
远远看去。有一人静默躺于水中,忽浮忽沉,不知死活。
此人披着盖头。她半身没入水中,一袭红衣也早已浸透了水。
月光下嫁衣如血,一切浓艳得有些骇人。
司景脑袋一懵。他翻下马三两步奔上前。
将人拖出水面,他一把掀开盖头。果不其然,正是梁曼!
他忙呼喊:“梁姑娘,梁姑娘!”同时抖着手探去试了下鼻息。又按压脖下,竟是已经没气了!
但还好,还剩一丝脉搏…若是他再晚来半刻,她必定就被活活淹死了!
来不及思考也根本顾不上许多。司景吃力地抱起新娘猛拍后背,终于让她勉强吐出几口水。又掐了掐人中。但对方依旧昏迷不醒。
司景环顾四周,向夜空痛骂:“连夏你个卑劣小人!梁姑娘是无辜的,何至于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下如此狠手!”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六合山无声地看。
他只好尝试着将新娘抗去马上。
他知晓,有一方牛背上倒挂催吐的良方可治溺水。只是他的身体明显大不如前。刚背上人,还没等站起便腿软地歪下。
跌坐在草地上歇了会儿,司景又俯身在她胸前听了听。
似乎还有些沉闷,恐怕肺内仍呛了不少水。
若是再耽搁下去,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权衡下利弊,他思索片刻,只好在心里暗暗道歉:事出紧急。梁姑娘,云兄,得罪了。
决定之后便不再拖拖拉拉。当下司景便伸手解开新娘上衣。
褪去那层层迭迭华丽繁复的猩红嫁衣,入目的是一方如玉的白净胸脯,以及一件绣着大红鸳鸯的薄薄小衣。
可这一切的绮丽都没有荡起任何波澜。司景心无杂念,他双手交迭,压在那对高耸之上。
沉住气,用力压下!
试了几下后,又捏住香腮俯身渡气。
来回忙活了半柱香。终于,身下人胸口隐约有了起伏,司景松口气。
…可他却没来由地有些头晕目眩。
司景喘着粗气,仰头。
对准月亮,他使劲拍一拍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
此时似乎是因为酒劲上了头,浑身莫名的燥热。
又停了停。不仅是愈热愈躁,还烧的他坐立难安起来。
司景心慌意乱。他使力抚上胸口,试图平复里头那股没来由的躁动。
身前,女人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上面。
佳人面色如玉。
发丝微湿沾于脸颊,凭空透露出一丝脆弱。桃腮上,一对羽睫轻轻歇落,上头竟还挂着颗水滴,无端楚楚惹人怜爱。
而那层湿透的薄薄小衣,根本掩饰不住一身娇美曲线。隐隐约约,他分明都已能看清底下撑起的俏生生嫩尖。
…他手心甚至仍残留着那股酥软至极的感觉。
冰冷月光下,女子钗横鬓乱衣衫不整。她紧闭双目,长睫微垂。新娘端庄躺于那身嫁衣铺就的喜床上,却莫名透出了一股妩媚妖娆。
——这就像是一具任人施为的绝美艳尸!
酒劲好像又顶上来了。
他觉得头更晕了。口干舌燥。
鼻子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越发浓郁。
这香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真是让人没来由地烦躁。
心烦意燥,心火也烤得焦人。他无计可施,只能顺着本能靠近她。
一抹朱唇在月光下红的耀眼。
刚才不过是略微一尝,现在回想来却让他无比心神荡漾。
再…尝一下吧。
尝一下又何妨?反正这深山野林里,左右只有他两人而已…无人知晓。
鼻尖下,香味愈发浓郁。
他终于痴痴迷迷地俯身,慢慢将自己贴上去
……
直到精疲力尽后。耳边响起马匹嘶鸣声。
司景晃了晃头,眨眨眼。
待看清身下的一瞬,脑袋轰然炸开。
他做了什么…
他都做了什么!
一瞬间整个人血液凝固。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司景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可吵吵嚷嚷的人声脚步声已经很近了。茫然过后,他只来得及划来几件衣裳将身下人完全遮上,又慌张穿上裤子。
待再一转头,迎接他的便是举着火把无比惊愕的陈兴罗怀,以及其后面面相觑的一干人等。
团团火光下,一切都一览无余。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赤着上身的司景。以及躺在他身后,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新娘。
无人出声,每人眼中都满是错愕。
陈兴张着嘴说不出话,罗怀也举着火把傻愣愣不知所措。
罗怀对司景结结巴巴解释:“…刚,刚才,有人飞来飞镖送信,说新娘就在六合山脚下的溪边。我看没有落款,担心其中有诈,正拿不定主意…正好陈兴大哥飞马回来,他也收到了信,就捎带着我一同去告知其他人了…”
司景如梦游般听着,迟钝地点点头。
他呆站半晌,一阵凉风吹得身子不自禁打战。他这才想起自己还赤着膀子。
刚拾起衣裳,却从怀里忽忽悠悠掉出一方手帕。
手帕小小巧巧,角上还沾着一抹浅浅殷红。手帕中间绣着个喜字和一对大红鸳鸯,花样精致,喜气洋洋。
任何人都能看出,这是新娘的手帕。
司景想起来了。这个帕子是今日起轿前,他替梁曼擦口脂时拿的。当时匆匆忙忙,他一时忘了归还。
可它却在这一刻掉落。似乎更将他觊觎新娘的这件事做实。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尖细大喊:“司景奸y了新娘!…司景贼喊捉贼,是他派人掳走新娘子藏在这里的!”
“不是!不是这样!”司景下意识辩解。他晃了晃脑袋,急急道:“我行路时碰上了贼人,是魔教!是他引着我一路过来!…我来这里发现梁姑娘溺了水,就想办法救她!然后…”
然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