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已经知道了,那又会在心中作何感想呢?
他并不认为瓦勒莉所说毫无用处和借鉴的必要,只是缺乏自我意志的他实在难以理解这些,他从传承之力中得来的所有技巧,都是为了众神既定的目的所服务。
而在很多事物上,他都只识其表面,难解其本质。
现如今这种僵持局面的形成是表面上是由于没能妥善处理好与幻神做交易时的风险,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出在“信任”二字上。
况且,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其实一开始错误的、怀揣着图谋的相遇便注定了往后的道路会坎坷不堪。
善之法则总会自认为是个旁观者,但实际上,其的共情能力远远超过了他,因为他自己在大多数的时候根本就无法去理解某些情感的产生和发展,以及它们对那些痴者而言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尤其是在和善之法则的神魂有了更多更密切的连接后,他本来可以更了解、接近对方,最后获取信任,但他却又习惯于去观察对方情感的每一次变化以及契机,那真可谓是弥足鲜活。
而在自己的内心之中,分明也会涌动着各种他难以解释的情绪,结果最后全部都被他藏匿在沉默寡言的外表之下。
被启斥为神之“工具”后的他幡然醒悟,其实并非是他不好奇这些情感的本质,而是印刻于自身神魂中的限制让他缺失了这种宝贵的能力。
众神的目的便是延续先前失败过的计划,或者说是为更进一步,在一并解决完法则和邪神之后,通过神明间新的争斗来确立秩序。
他当然知道推进此事所会给后土带来的严重后果,但他根本无法违抗神明制造出的“本能”。
此刻的他,仿佛走入了一个死局,不过至少,也许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他还可以继续在善之法则面前扮演“影子”的角色。
突然,一阵巨响在耳畔炸开,那坐落于高台之下,原本用于关押俘虏的土房,于刹那间分崩离析,即使它已经得到过瓦勒莉增益力量的加持。
鏖战
那些俘虏颤颤巍巍地从废墟中走出,浑身都在剧烈抽搐,暴起的青筋像是如有生命一般不安分地蠕动着。
启回身遥望,用本体迅速闪现至绿洲边缘的瓦勒莉已在空中和黄沙形成的沙柱缠斗起来,地面上驾驭巨象的战士紧随其后发射出数根箭矢,于顷刻间冲断了沙柱的形体,但沙砾无穷无尽地在空中聚集,被击散的沙柱也能很快复原。
它们还伺机进入驭象者的口鼻,致使他们在痛苦中窒息而亡,失去驭者的灰象们被风沙迷眼,也失去了阵脚,在冲撞间造成伤亡。
远处已然陷入鏖战,身后的老弱妇孺们却未见慌乱,有的加紧舂制着那些不知名的药草,还有的则也披挂上皮甲,随时准备替换处于前线的战士们作战,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行为诡异的俘虏。
但那些俘虏的四肢渐渐扭曲到了一个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弧度,紧接着发出“咔嚓”的声响,他们的四肢骤然与躯体分离,无数黄沙从他们四肢的断面、七窍以及心脏的位置涌出。
启再顾不得其他,立刻闪身挡在了他们面前,掌间蓄起绿色的光影,向天空寻求力量的回应。
那点光影却像风中残烛般很快熄灭,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里取而代之的是银色的混沌。
他心情复杂地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他的的确确昏睡了过去,那时也是自己体内的这种银色力量将他唤醒,让他得以听见另外二者的交谈内容。
自己明明因为忌惮幻神,已经将它们妥善封存了,为何还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眼下的形势不容犹豫,虽然他并不清楚该如何使用幻神的传承之力,但也无法放任这些黄沙在此地肆虐。
启目光一凛,企图尝试着去驱动这些混沌,不过它们反而开始贪食起他的力量。
与此同时,风的轨迹瞬间改变,原本叫嚣着横窜四方的黄沙被隔绝压缩至一处,从空中传来埃弗摩斯的声音:“要用毁灭之念操纵它们。”
毁灭之念启垂眸品味着对方的话语,是要让他化身为邪恶的存在吗?
一直以来,折磨他的、纠缠他的,都只能算作是怨念,目的非在行恶之举。如若放任自己坠入恶念,那么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
这难道也是幻神所喜闻乐见的吗?
虽然极其不情愿再与对方有任何瓜葛,但在下一刻,启冲天际喃喃道:“记得要阻止我。”
而后他任由那些濒临失控的混沌将自己包裹,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空中起先只是出现了数条蝮蛇的身影,然后它们很快便合体为一束,汇聚成了一个巨蛇的头颅。
化身流火的瓦勒莉不断分身与沙柱们缠斗着,此刻也被这巨大的动静分去了心神,“那是幻神的毁灭之力?”
蛇头陡然亮出血盆大口,莹白色弯如利钩的毒牙狠狠地嵌入了黄沙的“身躯”,仿佛要将它们拖进无止无尽的深渊。
地面上剩余的人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完全忘记了劫后余生的欢呼,因为巨蛇紧接着调转头颅,俯向地面,似是在寻找新的猎物。
所幸它最后放弃了那些老弱妇孺,毕竟他们身上残余着的生气实在太过微薄,根本不值得它为此停留。
它将作为力量主供者的启带离了地面,同时显现出蛇头之外的身尾,以及其上斑驳的华丽花纹,随即在半空中朝着绿洲边缘蜿蜒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