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妹妹在牢中住了几日,似乎变聪明了。」他的声音中不復方才的温柔,反而有种莫名的残忍,沈垣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真可惜,本来是想让妹妹轻鬆些走的。」
沈清的身子一下子发起抖来,她看向沈垣:「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妹妹如此防备我,我以为你也已经懂了我的意思。不愿意吃那糕点就算了吧,虽然辜负了兄长的一片苦心,不过看在你如今怀了身子的份上,二哥也不会与你计较。」
沈垣的话平静的很,配合着他那张略显儒雅的脸来,却有种让人恐惧的力量,沈清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疯狂地摇头就要大喊,可惜她还没能发出声,就被人扼住了喉咙。
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人,竟也会有如此大的力气,更让人恐惧的是,他的手下是自己的同胞妹妹,却是一点儿犹豫和怜悯都没有,彷佛在看一个路人。
沈清被勒的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沈垣却是轻声一笑,道:「妹妹也莫要怪二哥心狠,如今你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一不小心就会连累整个沈家。莫非要为了妹妹一个人,让爹娘,元柏也为止赔命?妹妹,做人不能太自私。」
沈清奋力挣扎,然而她本就是女子,还是个怀了身子的女子,更何况这些日子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力气哪里逼得过一个正当年纪的男人。她只能徒劳的奋力蹬腿,连地上的稻草也被她蹬的到处乱飞。
「我知道妹妹不甘心。」沈垣轻声道:「妹妹本和这件事情毫无关係,如今却是要因此而赔命。我是你的二哥,必然会为你报仇的。二哥同你保证,沈家大房,还有沈妙,最后落得的下场一定比你惨烈千倍万倍。所以妹妹就别怨恨二哥,只有你死了,二房不被连累,二哥仕途得意,才能帮你报仇,懂了吗?」
沈清的身子渐渐瘫软下来,眼睛也开始逐渐失去神采,彷佛一尾濒临死亡的鱼,在干涸的岸边逐渐风干。
沈垣鬆开手,手下的身子便「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不过是短短的时间,便从生龙活虎到全无声息,沈清这条命,便是交代在牢中了。
沈垣淡淡道看着沈清的尸体,片刻后,他用针尖在沈清的指尖点破,抓着沈清的手在牢房的石壁上写了一行血字。紧接着,又将沈清的腰带抽了出来,在栅栏上挽了个结,将沈清的头套了进去。
一切完毕后,他才站起身来,将沈清放在地上的那个油纸包捡起,最后看了一眼铁栅栏上微微晃动的人影。
「妹妹,你不会白死的,二哥一定为你报仇。」他轻声道。
……
定京城这个冬日,好似真的是多事之秋,风波接二连三,豫亲王府灭门惨案一事惹得人尽皆知,虽说百姓们都是暗自拍手称快,可是也晓得其中凶险。而那唯一倖存的新嫁娘沈家大小姐被打入牢中,因着与这案子千丝万缕的关係,众人也都探着头想要打听个结果。
结果这一日,外头却突然传起了消息,沈家大小姐在牢中用自己的腰带悬樑自尽了。临死之前留下血书,隻道她与此事的确无关,加之夫家皆亡,不愿苟活于世,唯有以死明志。
人们很奇怪,对待死去的人总是要宽容许多。若是之前因为沈清未婚先孕嫁给豫亲王被称为是荡妇,不守妇道,如今这一死,倒是引来了诸多唏嘘。皆是称讚她有气节有风骨的,只是被豫亲王害了一生。
之前的流言彷佛一夜之间便不攻自破了,想一想,能让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以死明志,想来肯定是怀了天大的冤屈,再者,本来那些流言就是无凭无据的,沈清和豫亲王无冤无仇,豫亲王死了,她还要守寡,也犯不着。
于是彷佛随着沈清的死,沈府以及沈清的怀疑,便是就此洗清了。就连宫中文惠帝那头都没说什么,只是仍旧查不出灭门凶手是谁,案子大约是要成为悬案了。
沈府中,一切和往日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沈清已经嫁到了豫亲王府,尸首也要随着豫亲王一同入殓,以豫亲王妃的名义。沈老夫人倒是为此而感到稍稍安慰,不管是死的活的,沈家总算是出了个王妃,至少名头也不错。
沈万和陈若秋倒是显得十分伤心,沈玥哭的不能自已,不过儘管他们这般伤心,在那之前却是连去牢中看望沈清也不曾,因此是做戏还是真心,倒是不得而知了。
相比起来,沈贵这个做父亲的,便显得凉薄了许多,照常做事,面上也并未显出哀戚之色,甚至偶尔去瞧的时候,还能看见他目光中一闪而逝的庆幸。也许对于沈贵来说,沈清这般自尽,倒是让他少了许多麻烦,自然是心中欢喜的。至于沈垣,整个沈家二房的担子如今都落在他的身上,每日在外奔走,府中几乎见不到人影,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若说最令人感到感嘆的,莫过于任婉云了。任婉云在得知了沈清自尽于牢中的消息后,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后便有些神志不清,拉着香兰的手说要去看沈清回门,显然此事对任婉云的打击极大,这样神志模糊的情况下,自然是无法做二房的主了。沈贵让万姨娘暂时掌管着二房的事情,彩云苑的人都暗自嘀咕,只怕沈家二房这头,万姨娘大概是要熬出头了,连带着那常年病弱不见人的沈冬菱,只怕也要一举翻身。好在沈老夫人是心疼沈元柏,终究没让万姨娘来带她的嫡孙,而是把沈元柏接到荣景堂,自个儿亲自教养。
沈家二房三房这些乱作一团的事情,却是和大房一点儿干係也没有。沈信和罗雪雁这次回来,本就对其余两房的人颇有微词,自然不会上赶着去帮忙。每日在府中练练剑,或是出去寻访老友,过的倒算是惬意。沈丘也被沈信带着逐渐接触官场上的人物。随着沈丘的军功越来越丰硕,总有一日,沈信的位置也是要轮到沈丘来坐的。
而沈妙,却是在歇息了一阵之后,再次去了广文堂。
临近年关,广文堂先生教导的功课也鬆懈了许多,先生们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学生们都无心作学,便也顺手卖了个好。沈妙多日不去,功课竟然也未落下太多。反倒是那些学子瞧见她来,议论纷纷。
沈清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却从未听到过沈家人对此有什么看法。早在豫亲王府出事之后,沈玥便被陈若秋命令呆在府中不去学堂,免得出什么差错。因此沈妙到来,众人倒有了想要询问的兴緻。
易佩兰道:「哟,沈妙,你居然来了?怎么不穿素衣啊?」她故意高声道:「哎,也难怪了,当初沈清与你姐妹二人也多有摩擦,只怕你也没有多难过吧。」
易佩兰与沈清自来是好友,想要为沈清出气,说出的这番话自然是带了十二万分的恶意。众人皆朝门口看去,只见沈妙穿着深黛色的长裙,首饰也只是简单的玉镯,显得有些冷清。其实这般打扮也不为过,只是比起沈玥那身素白长裙,头上戴着白色小花的楚楚风姿来说,就要显得略逊一筹了。
「明齐律令,家中有丧,长辈亡故皆着白裳,其余沉色即可。易小姐莫非是不会算辈分,大姐姐是我的姐妹,却不是我的长辈。」沈妙头也不回的答道,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冯安宁瞧见她,显得也是很激动,似乎有一肚子话想要问她。易佩兰被沈妙这么一刺,顿时怒不可遏,想也没想就道:「沈妙,你少做什么好人,当初就是你和沈清不和,想来沈清遭难,你还在心中偷着乐呢,要不然为何沈清入狱,你爹和你娘身为沈清的伯父伯母,却没有出手相助?」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又看向沈妙,彷佛在等着她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不错,沈清入狱的时候,沈信的确是没有出手相助,否则以沈信的功勋,在皇帝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至少能帮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