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有旁人在侧的时候,你就不要喊我‘公主’了嘛。”
舞阳公主记得,高睦曾经说过,高松寿曾以“不恭”之罪罚年幼的高睦长跪,后来,高睦就学会了“以礼法自守”。自从皇帝逼迫舞阳公主背诵女诫后,舞阳公主自己都不得不学会对《女诫》阳奉阴违,她自然不难理解高睦的“守礼”。她也明白,高睦的确不宜在人前喊她乳名,可是,即便知道高睦不是与她生分,她也不想听高睦一直称她公主。
“好,锦衣。”高睦顺从于舞阳公主的意愿,很快改了口。
从善如流的高睦,让舞阳公主开心不已。她勾着高睦的脖子,笑了半响,还忍不住再次感慨道:“高睦,你愿意和我做夫妻,我真的好高兴呀。”
“锦衣,我拒绝了你那么多次,你还愿意……接受我的倾慕,我也真的……很高兴。
高睦依然不习惯诉说衷肠,但是,为了让舞阳公主进一步安心,或者,纯粹是为了换取舞阳公主进一步的欢心,她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舞阳公主意外于高睦的率直,微愣之后,更紧密地抱紧了高睦。要不是记得高睦尚未进食,她都不想让高睦起床了,恨不能永远与高睦独处才好。
陪高睦用餐时,舞阳公主将高睦从前的表现回忆了一遍,试图找到高睦对她动心的节点,却没能成功。她很好奇,想等高睦用完饭后,亲口问问高睦,何时产生的倾慕之情。
不巧的是,在高睦放筷子之前,就有中使来到了舞阳公主府,传召舞阳公主进宫。
舞阳公主才与高睦心意相通,正是想与高睦寸步不离的时候。无奈父皇相召,她没有合理的理由拒绝入宫,隻好一步三回头地告别了高睦。
负责传召舞阳公主的中使,见此情状,暗自惊诧。公主与高驸马又不是新婚燕尔,何至于如此难舍难分?这简直是把高驸马当眼珠子了吧,难怪周王说公主是妒妇……瞧公主这模样,恐怕真的不会允许高驸马纳妾……这回皇上要给高驸马赐姬妾,恐怕公主又会和皇上吵闹吧……
皇帝时不时就会召舞阳公主入宫相见,下午召见舞阳公主也不是头一遭了,高睦对此原本不以为奇。她听不到中使的心里话,直到舞阳公主气呼呼地回府,才知道皇帝给“他”赐了姬妾。
据高睦所知,皇帝的十七公主无子早薨,十七驸马在十七公主亡故后,堂而皇之地纳妾生子,皇帝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褫夺了他“驸马都尉”的名号,让他失去了皇亲身份。由此观之,皇帝虽然没有明令禁止驸马纳妾,对女婿纳妾之事,其实是反对的。
锦衣说,皇上给我这个“女婿”赐了姬妾?
舞阳公主身后跟着两个秀丽的少女,正是皇帝赐给高睦的姬妾。要不是人都到眼前了,高睦真的怀疑自己听错了。
从来不曾给驸马赐姬妾的皇帝,怎么突然给我赐姬妾?
高睦心中实在不解,在安抚完舞阳公主的怒气后,很快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都怪二哥,他当众骂我是妒妇,父皇说,为了绝天下人之口,我必须给你纳妾!”舞阳公主提及罪魁祸首,没能忍住恼怒,刚刚压下的怒气再度翻滚。
她迫于父皇的压力,不得不把父皇赐给高睦的两个姑娘带回府中,即便她心中清楚,女扮男装的高睦,不可能和其他姑娘有什么,可是,一想到其他姑娘名分上成了高睦的姬妾,她就很生气!
二皇子周王如果想骂舞阳公主妒妇,昨晚舞阳公主强闯周王京邸时,周王就可以开骂了。周王昨晚没发作,今天当众骂自己的妹妹是妒妇?发哪门子疯?
周王确实发疯了。
事情得从今日上午说起。
今日一早,皇帝就得知了周王强行宴请高睦之事,将周王召入宫中训斥了一顿。
周王狡辩道:“高睦既是儿臣的妹婿,又是儿臣的妻侄,儿臣好不容易回京一次,只是请亲戚喝顿酒,何至于让父皇发这么大的火气?”
“你上回入京,没见对高睦多亲热;高睦一当上京营主将,你就想起他是亲戚了!你打的什么主意,打量朕是傻子吗!”
“儿臣打什么主意了!高睦是儿臣那王妃的亲侄儿,他们越国公府从前人多,儿臣想亲热也亲热不过来,如今王妃娘家只剩这一个男丁了,儿臣替王妃关照高睦几句,怎么就碍了父皇的眼了!”
周王不提越国公府还好,一提越国公府,皇帝的怒气彻底压製不住了。他一脚踹到了周王肩头,指着周王的鼻子骂道:“你还敢替谋反罪人叫屈!还说要为人家平反?!朕还没死呢,你就敢非议朕!敢把手往京营里伸!等朕死了,你是不是也要来谋反!你如此胆大妄为,是想逼朕杀了你吗!”
“大哥死了,父皇本来就该立我当太子!我一个当叔叔的,还要在侄儿膝前俯首称臣,羞也羞死了!反正父皇偏心,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要杀就杀好了!我死了清净!”周王记事之时,皇帝还未曾登基,比起君臣之间的分寸,周王更记得的,是把皇帝当成了父亲。他被皇帝踹了一脚,心里本来就不满,如今皇帝点穿了他的谋反之心,他竟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梗着脖子把皇帝控诉了一顿,连“儿臣”的自称都扔去了九霄云外。
“畜生!你竟然想死,那朕成全你!”皇帝原本打算将周王敲打一顿后就赶回藩地,见周王冥顽不灵,他担心将来同室操戈,还真想一剑捅死周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