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爷,应天府有公差来了,说是有急信要面呈驸马爷。”
正当高睦即将拥紧舞阳公主时,门外的通禀打断了高睦的动作。
高睦最近这几天都告假在家,但是她的推官工作关系人命,若有急事,不容耽搁,所以,她虽然休假了,还是会处理一些紧急公文。但急信,是第一次收到。
整个应天府都知道高睦在给舞阳公主侍疾,无事不会打扰高睦,能有何事,需要递来急信呢?高睦顿感惊异。
皇帝虽然对舞阳公主宠爱有加,却从不允许舞阳公主影响他的正事。舞阳公主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可耽误父皇的正事,以至于行成了条件反射。一听说有公差急着求见高睦,舞阳公主就松开了高睦。不过,在松手之前,她又在高睦脸边啄了一口,确定高睦毫无反对的意思后,她笑得更安心了。
高睦看着舞阳公主的笑脸,觉得自己也该礼尚往来一次,但是仓促之间,她还真做不到舞阳公主如此自然的亲吻,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公主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看清急信的内容后,高睦立马意识到自己要食言了。她不仅无法去去就回,还必须立马出府,甚至短时间内都回不到舞阳公主府了。
信上写着——
高广业亲赴江平县衙,控告胞兄高广宗不孝不友,谋害高睦。
江平县是应天府的附郭县,而高广宗、高广业是高睦的“侄儿”,无论于公还是于私,此案都与高睦有关。江平知县接到此案后头痛不已,又想与高睦这个上官事先通个气,所以,一接到状纸,他就给高睦报了个信。
高广宗与高广业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都是朱姨娘的儿子。他们俩要是在越国公府大打出手,哪怕打出了人命,高睦也乐得看热闹。可是闹到了公堂上,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高广业以弟告兄,无论他对高广宗的控告是否成立,他都会背上不悌的罪名。而高睦坐在应天府推官的位置上,又被高广业拖入案子中当了苦主,她要是对这件案子毫无反应,旁人恐怕以为,是她指使高广业控告胞兄。
高睦驸马升行后,名义上已经是高广宗的“五叔”了,她就算背上了这个黑锅,也最多就是个道德污点,倒也不算什么要命的事情。
最关键的问题是,时间不对。
皇太孙入主东宫后,皇帝把林辅干的旧案都翻出来了,明显想对勋贵开刀,正愁找不着把柄呢,越国公府就把不孝不悌这种大罪塞到了皇帝刀口下,嫌命长吗
尤其高广宗背后还连着蔡国公府,万一皇帝想借机收拾蔡国公韦百战,那整个越国公府的下场……高睦真是不敢设想。
为了母亲的平安,高睦不敢赌这个万一。她赶到了江平县衙,想劝高广业撤诉,却发现高广业人证物证样样齐全,竟已让此案变成了证据确凿的铁案。
高睦也是此时方知,原来她在京中遇刺,以及彭氏投毒之事,背后都有高广宗参与。
如果高睦只是案件中的苦主,只要她摆出一副孝子贤弟的模样,表示不忍追究高广宗的责任,倒是不难撤销这桩谋杀未遂案。偏偏高睦是应天府的推官,而江平县作为应天府的辖县,是高睦的下级衙门。面对这桩证据确凿的铁案,高睦要是示意江平县撤案,那就是以权谋私。
事涉当朝驸马,又是伦纪攸关的案件,高睦一旦表现出以权谋私的苗头,案子只会闹得更大。
事已至此,高睦只能暗自祈祷,祈祷皇帝千万不要借题发挥。
怕什么就来什么。
案子还在江平县,皇帝就得知了此事。皇帝以事涉高睦,高睦理应回避为理由,将此案发给了皇城司审理。
皇城司下设诏狱,掌缉捕、刑狱之事,常常奉旨查办大案。当年查办林辅干案,以及去年重启林辅干谋反案,都是皇城司的手笔。
高广宗谋害高睦时,高睦还只是高广宗的弟弟,而不是“五叔”。哪怕按照谋害叔父的罪名来定案,最多不过是凌迟高广宗而已。案件并不复杂,又不是什么牵连甚广的大案,即便需要避开高睦所在的应天府,交给刑部来审判即可,何必动用皇城司
高睦心觉不妙,为了试探圣意,一听说高广宗案被提到了皇城司,她就找到了皇帝面前。她以不忍尊长丧子为由,帮高广宗求情,以求测探皇帝对越国公府的态度。
皇帝听清高睦的来意后,不仅痛骂高广宗该死,还对高睦说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你那个爹,几次纵容庶孽贱妾谋害于你,简直是灭伦害理的畜生。你为人纯孝固然应当,但也不可一味纵恶。他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敢买凶杀你,要不是你成了锦衣的驸马,你的性命,只怕早就保不住了。依朕之见,高松寿连给你当兄长都不配。你不要再惦记这等不慈不义之人,就当你和越国公府分宗了,隻管好生与锦衣过日子。越国公府的事,你就不要再过问了。听太医说,锦衣前些日子心气郁结,才会招致风寒是不是你忙于修书,很久没有好好陪锦衣了?正好,锦衣不是找朕讨了一个温泉山庄吗,你陪锦衣去养养身体,高广宗案结案之前,你不许回京。”
高广宗谋害高睦之事,都已经在皇帝嘴中成了定案了,为何还不能结案呢?结合皇帝对高松寿的贬损,高睦越发为越国公府感到了危险。无奈皇帝都已经命高睦离京了,高睦只能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