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睦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过,她很快就不用为此烦恼了。
说曹操曹操到。高睦的月事来了。
自从被“小乞丐”撞破女儿身后,高睦在月事的防备上就极尽周全,连平素的衣袍都几乎隻穿深色了。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官衙遇到月事,不至于手忙脚乱。但是,高睦这一次的痛经,来得太凶猛了。
高睦常年痛经,为免引人起疑,早已养成了远超常人的忍痛能力。这一次,她却险些疼晕了。好在,她预感到情形不对,在脸色发白之前,就已经躲入了官廨。
应天府衙不比六部官署,本来就无需每日坐班,就连应天府尹,平素也大多窝在自己的官廨中。高睦是当朝驸马,哪怕每天都不来点卯,应天府尹也不会多嘴,如今高睦只是去官廨躲清净,自然不算招眼。
高睦已经很久都没有留在府衙过夜了,官廨里连仆人都没有留,房门一关,就是一片清净的天地——她就算真的晕死过去,短时间内,也不至于惊动外人。
按照高睦的经验,实在疼得受不了时,睡一觉,撑过最疼的时段,就能缓过劲来。可是这一回,直到散衙的时辰,她的小腹依然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应天府推官厅最近十分清闲,高睦没有合理的理由留宿官廨,为免惹人注目,她拿出毅力,离开被褥,按时踏上了归程。
随着高睦的清名远扬,京城里认识高睦的百姓越来越多,好几次,高睦陪舞阳公主出游时,都被百姓认了出来。为了减轻影响,高睦早已改成了马车出行。
也多亏是坐马车,高睦今日才能顺利回到舞阳公主府。若是骑马,高睦怀疑,她可能会从马背上掉下来。
入府之后,高睦实在精力不济,索性派人往后院递了一句“公务繁忙”,直接留在了外书房。
高睦来月事了吗?
舞阳公主昨晚才与高睦说定这句“公务繁忙”的暗语,不至于今日就健忘,她立刻想到了背后的含义。
只要高睦在家,就会陪舞阳公主一起用饭。舞阳公主本以为会在晚饭之前看到高睦,没想到菜都快凉了,高睦还迟迟不来。
紫荆再三催舞阳公主动筷子,舞阳公主隻好派人给高睦送饭,自己先吃了。
转念一想,高睦要是真来月事了,还是别让其他人进外书房为好。而且要真是月事,也不该耽误用饭,说不定高睦真有“公务”呢?还是去看看好了。
送饭的侍女原本都要出门了,又被舞阳公主喊了回来。舞阳公主三两口打发了自己的肚子,提着食盒就走。紫荆有心替舞阳公主拿食盒,没来得及伸手,舞阳公主就消失在了门外。
“高睦?”
外书房里,桌案附近灯火通明,桌后却没有人。
看来不是公务。
“高睦?”
“公主,这里。”
天色已暗,舞阳公主看不清烛光之外的空间,左右张望了一番,也没有寻到高睦的身影。直到听见高睦的回应,才找到高睦床边。
“高睦,你是来月事了吗?”
高睦本想问舞阳公主是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听她一张嘴就问了“月事”,就知道自己不用再问了。高睦打起精神应道:“嗯,公主来得正好,我今日腹痛,脸色不好。紫荆她们都是精细人,我担心被她们瞧出端倪,今夜恐怕要睡在外书房这边了。”
“腹痛?是经行腹痛吗?”舞阳公主十分吃惊。她以前从没察觉高睦的月事,完全想不到高睦有痛经的毛病。痛得脸色都不好了?那该是很痛了吧?
床畔光线模糊,舞阳公主往高睦面前凑了凑,也没能看清高睦的脸色。但是,远处的灯光,投射在高睦额头上,依稀反射出了水光。舞阳公主探手一抹,就抹到了满手水痕。原来高睦都疼出冷汗了,难怪睡在了这里!
“公主,别担心。只是经痛,我睡一觉就好了。”高睦安抚地握住了舞阳公主的手,中止了她关切的触碰。
什么叫只是经痛?舞阳公主当年也曾痛经,知道其中的难受。她以前还没疼出冷汗呢,就已经疼得想哭了。
可是,高睦的身份,她也不能喊太医来治经痛,也只能让高睦睡觉了。
舞阳公主自己痛经时,是一点都不想吃饭的,她不知道高睦是不是如此,确认高睦不饿后,她才将食盒放在了一边。
在舞阳公主府里,舞阳公主所在的地方,就是众人的焦点。高睦深知,在这个自己最容易暴露女儿身的时刻,她不宜让舞阳公主留在身边。所以她一见舞阳公主放稳了食盒,就对舞阳公主说道:“我睡了,公主回内院吧。”
“我不走。高睦,我帮你揉肚子好不好?我以前经痛时,母妃就帮我揉肚子。揉一揉能舒服一点。”舞阳公主不仅不走,还扶着高睦一起躺了下来,将手掌贴到了高睦下腹。
高睦不知道自己是疼得忘了躲避,还是疼痛放大了依恋,让她舍不得躲避。她竟真让舞阳公主碰到了下腹这种私密的位置,还觉得她的手又暖又软,仿佛真的帮她揉碎了疼痛。
明明疼痛减轻了,高睦却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很想哭。她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舞阳公主,还轻轻地喊了一声——
“锦衣。”
舞阳公主将她的小名告知高睦后,高睦只在陪她微服出游时,才会用上“锦衣”这个称呼。这还是高睦第一次在公主府里喊出“锦衣”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