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听来,领头这个家丁,说话似乎还算客气。但是,别说舞阳公主不是任人买卖的婢妾,就算是婢妾,一不问人是否肯卖,二不与人商量价格,上来就让人“割爱”,哪里有这样做买卖的道理?
高睦还留意到,他们三人的走位,隐隐有将她和舞阳公主包抄的意思。而且,这三个家丁,全都膀大腰圆……
舞阳公主也隐约察觉了对方的来者不善,她戳了戳高睦的后背,偷偷提醒道:“高睦,他们好像真是坏人。”
高睦反手握住舞阳公主的手腕,安慰地握了握,嘴上喊道:“站住!”
三人不仅没有站住,反而越走越快。领头的家丁还摇了摇手中的钱袋,势在必得地笑道:“小兄弟别急着回绝嘛,价钱好商量。”
看到这副强买强卖的架势,高睦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分明是遇到了强抢民女的戏码!
当今世道,对女子极为苛酷。一个女子遭到男子觊觎,无论是何原由,人们都会首先指责女子,指责她不守妇道,抛头露面,被人瞧见面貌,才会招引祸端。
高睦此前之所以放任华服少年离开,也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不愿主动挑起事端。
如今既然事端找上门来了,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来人。”
三个家丁已经走到了高睦近处,看到高睦叫人,领头家丁觉得高睦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无需再遮掩嘴脸,嘲笑道:“小子,你那两个小厮,不是爷爷们的对手。今日这个丫头,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劝你别找死,快些滚开……”
舞阳公主随高睦出游时,因为露面出行,让人觉得不像大家闺秀,再加上她不喜欢装饰,经常素头素面,被人误会成丫鬟,也是常有的事情。因为这层缘故,舞阳公主听到领头家丁口口声声要买她这个“丫头”,也不觉得冒犯,此时听领头家丁对高睦出言不逊,她倒是忍不住怒道:“住嘴!你才该死!”
“动手。”领头家丁觉得舞阳公主是自家少爷看中的女人,倒是不敢对她回嘴,他想在高睦的“小厮”赶来之前抢走舞阳公主,当即招呼同伴,直接扑了过来。
他们三人十分默契,无需商议,就直接分成了两组,一人直扑舞阳公主,想要绑了人就撤回少爷身边;两人衝向高睦,试图暴打高睦,给少爷添个乐子。
在三个家丁看来,高睦一个弱小子,舞阳公主一个弱女子,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他们一隻手,要不是在竹山上,怕两人借着竹林的掩护逃跑,他们根本用不着三个人出马。
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差事,没想到,几乎是三个家丁才抬腿,膝盖就齐齐一软。
没等三人搞清楚情况,他们身后又传来了惊呼声。他们讶然回望,竟是自家少爷遇到了袭击!
袭击华服少年的,是高睦的护卫。
高睦从小在死亡线上挣扎,养成了事事谨慎的性格,哪怕睡觉都不敢太沉。从第一眼看到华服少年,辨出他眼中的觊觎开始,高睦就心存戒备,后来,哪怕眼看着华服少年一行转身下山了,高睦也不敢完全放下防备。所以,她屏退护卫时,隻说了“暂且退下”,还暗暗打出了一个军中手势,命护卫关注华服少年的动向。
敌在明,我在暗。高睦的护卫以有备攻无备,护主的护主,擒贼的擒贼,迅速控制了局面。
直到被高睦的护卫捆住手脚,三个家丁才搞清楚,之前击中他们膝弯的暗器,竟然是弹弓。
华服少年不久之后也被擒获了。他见高睦的护卫用弹弓这种小儿的玩意儿充当远程武器,越发认定了高睦只是普通的富户,傲慢地对高睦说道:“我是丹阳侯的孙儿,你这个贱民,要是不想死,就赶紧给本少爷松绑,再给本少爷磕十个响头……”
“砰!”
一根春笋砸在了华服少年头顶,打断了他的傲慢。
出手的是舞阳公主。
趁着之前的混战,舞阳公主捡起了一根春笋当武器,验证了自己的身手。她在高睦的配合下,打趴了两个家丁,觉得高睦教给自己的功夫好用,心里正高兴呢,就听到了华服少年侮辱高睦。正好春笋还在手里,她想都没想,就一棍子敲了出去。
华服少年是丹阳侯之孙,郑宗懋。他没想到自己自报家门后还能挨打,当场就被打懵了。
舞阳公主想到,之前骂高睦找死的家伙,也是郑宗懋派去的,她多打他几棍,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而且郑宗懋张嘴就是十个响头,她也想打他至少十棍。
高睦见舞阳公主还要动手,连忙抢走了她的春笋。
“高……”舞阳公主以为高睦顾虑丹阳侯,她想告诉高睦,丹阳侯的孙儿不算什么,父皇要是知道他欺负她,一定会砍了他的头。
高睦不等舞阳公主喊出她的名字,就捂住了舞阳公主的嘴唇。她将舞阳公主带到了一边,仔细交代道:“锦衣,丹阳侯的孙儿,也许知道我的名字。当着他的面,你不要喊‘高睦’,否则,要是让他猜到了我们的身份,对我们不利。”
她们的身份,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被人猜到了就会不利呢?舞阳公主面露不解,高睦见了,正想进一步解释,舞阳公主就已经自己恍悟道:“我知道了!丹阳侯的孙子要是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父皇就会知道,我在京外游玩,连幂篱都不戴,到时候父皇就不会让我出京玩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