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哈哈地作势要抢,直到他抬高声音、反应过度地吼了句“停下”。
车内陷入死寂。
我于是意识到他在看什么——他在看我的照片。
翻涌的胃里浮起某种猜想,我继续听下去。
加油站的小插曲结束,妈妈很快被他三言两语哄好,又开始嘻嘻哈哈地举着手机沿途拍照。
大概是想稍作弥补,几分钟后,导航出故障时,男人主动开口,让妈妈拿他的手机重新输入地址。
“我相信你”、“你可以看任何东西,我只希望我们之间还有信任”……
我忍不住嗤笑。这么明显的以退为进,也就哄得住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傻白甜。
果不其然,妈妈哼了一声,说她才没兴趣看。男人放心地笑笑,夸她“乖女孩”。
“乖女孩”没再说话。
她沉默得很突兀,开车的男人没过多久便察觉不对,叫了她一声。
依然没有回答。
就在我以为音频也损坏了的时候,耳机里一前一后,炸响两声怒喝:
“你在看什么——把手机放下!”
“别碰我!你让人恶心……她当时才几岁!我要报警——”
前后不过几十秒,这就是我能听清内容的最后两句话。
接下来,只有听不清的争执声,咒骂声,大吼“放开方向盘”的男声,尖叫的女声,刹车声,撞击声,死寂。
漫长的死寂。
……
足够我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坐在那里很久,久到电脑进入屏保,再进入休眠。
右手的伤口渗出湿意,我等它流到指尖,才后知后觉地木然扯起一张纸巾。
我在黑暗中凝视漆黑的屏幕,好似那里渐渐生出一张眉眼像陶决,唇鼻像我,组合起来偏偏成了多情薄命相的脸。
喜欢甜甜的、果香调的香水,却爱配上稳重的珍珠耳钉,搭得不伦不类。天天学打扮,天天学不会,全靠底子撑着,反正总有人最吃这套精心打磨也藏不住的钝感,夸两句娇憨可爱,就能把她端上桌。
看男人眼光差,脑袋也不聪明,还容易冲动,天真单纯,想一出是一出,仿佛根本没有准备好当一个母亲,永远是那个孤注一掷跟心上人私奔的小姑娘。
我好像比谁都了解她。
又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