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对不起。我壹直欠妳壹句道歉。”函巫没有解释,也没有为自己辩白。陪着旻晅千万岁月的函巫,怎么会看不懂此时旻晅眼中的迟疑和困惑。
明明她清楚的知道,这时候的旻晅最想听得是她当初为何要那么做的理由,可函巫却无法给壹个虚假的理由敷衍他,照着他想要的答案给他壹个满意的回答。
她不想在对他说谎,曾经的谎言她已经对他说的太多太多·····
既然当初的背叛已经造成,不管当时的自己有什么样的理由,之后又做出了怎样的挽救和后悔,此时已经于事无补。
当她为了另壹个人背叛旻晅,践踏那份真心真诚的时候,壹切就都无法挽回的错了····
现在就很好,她以另壹种形式,陪着他,守护他,将壹切错误拉回原点,让壹切回到最初,将属于他的壹切,都帮他抢回来,还给他。而在这个过程裏和他相守的每壹世对她来说从来不是惩罚,而是奢求的幸福。
“函巫。”旻晅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恨了无数岁月的名字,曾几何时他都放弃给函巫壹个自辩的机会,可在这个世界裏,看见的壹切,知道的壹切让他衍生了壹种诡异大胆的念头。说服自己当年的事,或许另有隐情,告诉自己,他应该可以给函巫壹个解释的机会。
可现实却被壹句对不起打败,刚刚升起的隐秘期待土崩瓦解。
旻晅眸子裏闪现着狼狈和恨意,为自己对她居然还抱有的期待以及她再壹次毫不犹豫的将他所有的努力都付之壹炬的痛苦和恨。
“很好···妳真的壹如既往的好。”旻晅讥讽的艰难从喉咙裏挤出这几个字,狼狈的收拾他仅有的骄傲,让冷漠再壹次覆盖了他的心和情绪。
函巫看见这样的旻晅,早已没有力量显现身体的她第壹次庆幸,此时的她,只剩壹片水雾朦脓。
所以旻晅无法看见她此时痛苦的双眼,泪流满面的模样。
听着他言语中的恨和怨,函巫唇角动了动,想说壹些话,向曾经跟随他身边时,偶尔撒娇逗趣惹他开怀的话,或者就顺着他的意思,告诉他,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隐情,可她当时早已后悔,但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后悔的时间太晚,时机已经错过,她根本无法阻止那个计划。
救他在那时成了壹种奢望。
壹夜枯坐,她流干了眼泪,耗尽了心魂,愤怒,痛苦,焦急,慌乱····看着自己以不同方法推演而来的最终结果,她流干了最后壹滴泪,苦笑睁眼到天明····。
她恨,恨泽兮的刻意温柔,巧取算计;恨天道的机关谋算,欲壑难填;但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执拗和拎不清;贪心不足,看不明;害人害己,悔太迟····
妥协和屈服,是为了完成她最后以壹种极端的方式挽回壹切错误。
杀了旻晅,在他死的那壹霎那,以自身献祭唤出毁灭之阵,以数亿万计的生灵融入天地熔炉的毁灭,化为生机,衍生成阵。
以血为锁,以魂为牢,以身躯为养料,为心臟化容器,与婆娑相融,壹魂两分,壹半化阵灵,守护那好不容易虎口夺食抢回来的壹半心臟,心臟上烙印的命格以及神格,壹起封印在阵心,等待时机;壹半入轮回,寻找他的碎片,唤醒他的残魂,带他重走壹遍登天路,然后在最合适的时机,将完整的心臟,神格命格统统还给他。
置之死地,方可获得壹丝希望。
可张口,喉咙哽住,函巫最后什么也没说。
因为····太残忍;也因为手染鲜血,背负深厚罪孽的她,迟早要用自己偿还因果,那白骨森森的尸骨,那亿万生灵嘶吼的诅咒···
那毁灭之阵壹起,山崩海啸般吞噬壹切生灵的恐怖,生灵物种的灭绝····壹切的壹切,都因她的私心而起,而这壹切,她最终都是要还的····
壹场没有结果的赌局,早已注定的····结局。
“妳····”旻晅话刚开头,壹直昏迷的周敏周身爆发出壹股蛮横的力量,将旻晅都振开,而函巫更在那壹股力量中,飞灰湮灭。
看着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的影子,旻晅瞳孔壹缩,睁大双目,震惊以至于心壹阵抽痛。
地心阵因为函巫的消失,阵心犹如壹块玻璃,碎裂。
而那股灵智趁着裂开的纹路,钻了出去,消失于天地之间。
站在广场上壹直没有发现旻晅和周敏消失的江老和泽兮终于发现那壹股从地底传来的波动,波纹之广,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将地面上所有的生物都狠狠震飞。
江老和泽兮立马出手,还没有被波及,但江老感受到了那力量中似曾相识的气息,眼神壹暗,回首看向应该在却又消失无踪的旻晅和周敏,才知道自己被耍。
“师傅,我还是小瞧了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老暗自咬牙后,和泽兮对视壹眼,然后顺着那股从地底涌上来的力量,追踪过去。
耳边还隐隐传来最后函巫的话,内心的震撼,让旻晅刚刚稳住自己的身影后,整个人还显得有些呆滞。
“师傅,我把那东西从妳心臟裏驱逐,以后妳再也不会‘发病’。可惜还差壹步,就能彻底消灭它,最后还是让它逃了,对不起·····我又给妳丢脸了。”
随着地心阵在周敏无意识中毁掉后,那阵后的石盒也像齑粉壹般,化为尘埃,随着那股力量的波动,消散。
好似壹切就像壹场梦,刚刚感受到从石盒裏发出的那熟悉的力量就是壹个错觉。
怔怔的看着函巫消散的地方,脑子裏窜起之前的壹句话。
由妳开始,由妳结束····
函巫,周敏·····
看着不在被暗黑笼罩的地底,狼藉壹片,想起之前的话,旻晅将视线落在壹直在半空漂浮的周敏身上,她周身被壹股透明的屏障包裹,闭着眼安详的沈睡。
旻晅说不上来是壹种什么感觉,感觉在屏障裏的周敏,哪裏变得不再壹样。
浑身透着古怪,但旻晅因为身体以及神魂受限的原因,根本无法查明周敏身上那壹股古怪的气息是什么。
就好像突然变成了某种失去生命的物体,在等待壹个契机,开机重启。